王允站在殿内,心中有些着急,庆和帝亲自吩咐下来的,他不敢不从。
可是他又摸不准庆和帝的心思,不知道庆和帝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若是往后后悔,想起来是他亲自杀了玉贵妃,那遭殃的便是他。
他心中纠结难安,沉默了半晌,还是试探性的说道。
“娘娘,您先用一些吧!官家听说您这几日不怎么用饭,生怕你饿坏了身子,特意交代奴才一定要哄着您吃一些。若是您不用,奴才也不好交差。”
“按奴才跟在官家身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官家自然是极为看重您的,不然也不会见您没吃饭,就眼巴巴的让奴才过来守着。往日这满宫嫔妃,无一人有过这样的待遇。”
楚玉侧着身子,并不看他,虽然王允说的话让她有些动心。
庆和帝救她出了苦海,这几年又一直宠着她,还让欺辱她的屈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就算知道事实的残酷,她也无法一下子便下定决心要和他真的不复相见。只是她害怕,怕往后也步了她姑母的后尘。
她盼着他能说一些话,安抚她心中的不安。
而且这场宴会前些日子她亲自下的帖子,想必她娘和表妹都已经来了,可今日她却没去宴席上,不知她娘得多担心。
“王公公,你去告诉官家,本宫想去宴会上,本宫不做什么,去那坐一坐便走。今日本宫的母亲也过来了,本宫我不去,她会担心的。”
王允跪了下来,苦着脸说道。
“玉贵妃,不是奴才不愿意,实在是这个奴才做不得主。”
“那你将膳食撤下吧!我不想吃。”
王允脸色变了又变,想到这人是官家独宠了三年的人,他又有些犹豫。到时官家想起玉贵妃的好,那等官家他日查出来知晓是自己擅自做主逼着玉贵妃,他也得死。
他重重的磕了个头,苦着脸说道。
“娘娘,那奴才便过去问问,您在这稍等片刻。”
说完,王允起身给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急忙跑去宴会那边。
楚玉看着他走出内殿,又出了殿门,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心。
………………
庆和帝正端详着眼前的酒杯,一旁的赵皇后浅笑着给他倒满了酒。
“官家,今日玉妹妹怎么没来,臣妾瞧着国公府的人都来了。”
庆和帝侧头看了一眼赵皇后,见她眉尾处有着细细的纹路,原本不悦的心情更加烦闷。
“楚玉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朕便叫她好好养着。”
赵皇后听后心中有些奇怪,这国公府的人都来了,听说楚玉母亲徐氏也从青州回来了。好不容易见一次,这玉贵妃就算再娇气也不至于不来吧!
而且据她这几年的了解,楚玉看着温柔,其实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平日她就算偶尔私下苛待她,她也不会说什么。
看着庆和帝有些晦暗的脸色,她猜到可能是楚玉犯了什么事,惹得庆和帝不喜。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得意。庆和帝不算重欲,所以后宫的嫔妃并不多。
不过这些年,宫里头来来往往的这些女子,蠢笨的却不少。该看重不去争取,不该看重的反倒奢求。
庆和帝这性子,年少称帝,过于倨傲。又出生皇家,是先帝幼子,自小就被人捧着,哪里为人弯过腰。偏偏有些人,不知投其所好,总想着要去做那特别的一个。
就比如那谢琰的娘,端着个人淡如菊的性子,还不是死了。儿子还被当成庶子养着,她瞥了一眼底下身在暗处的谢琰,只觉着果真是阴沟的老鼠,见不得光。
赵皇后并不觉着自己是庆和帝眼中的独一份,只不过她来得早,又会顺着他的性子。所以尽管早已夫妻离心,相互猜忌,庆和帝却还顾及她的脸面。
赵皇后不再去想,楚玉遭殃她只觉得欢喜,毕竟谢琰是官家亲生儿子一事,若是被人知晓,到时楚玉也是他的一份助力。
她弯着唇,看向男宾席上被人敬酒的李珣,在人群中格外耀眼,果真是人中龙凤,自己的昭儿不算吃亏。
她笑着道。
“官家,您看那李珣,不愧是是未及弱冠便请缨上战场的少年将军,一举一动都带着西北的辽阔之感,真是京城男儿没有的风采。”
庆和帝没有看,只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昭月呢!怎么没见她来?”
赵皇后听到这话,面上有一丝裂痕,想到听嬷嬷说昭月这几日闷闷不乐,眼睛红肿,她只以为是昭月不愿。只不过这几日忙,也没去劝解她。
她勾起嘴角,宠溺般的说道。
“昭月那孩子,原本无法无天的性子,今日知道李珣要来,反倒不敢过来了。臣妾等会派人去催催,若今日让她见着了,不知得多开心。”
庆和帝面色终因说及儿女之事缓和了些。
过了小半刻钟,王允小跑着过来,庆和帝看到他,眼神变了又变,带着些许期待。他知道王允不敢真的毒杀楚玉,肯定会来找他。
这也算他给楚玉的一个台阶,若她聪明,就自己顺着下。若是她太愚笨……。
王允随即便在庆和帝耳边说了什么。
赵皇后有些好奇,也知晓可能是楚玉的事,不过她不想招惹是非,楚玉威胁不到她。
她侧身到一旁,笑着和太后说起话来。
听了王允的话,庆和帝手中的酒杯有些不稳,几滴酒洒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谢琰一事自然要瞒得死死的,可是楚玉却搞不清严重性,还敢和他争执。
他心中带着气恼,原先觉得她蠢笨,果然蠢笨。他们争吵已然过去几日,若是在这期间甚至现在向他请罪讨饶,这辈子都不再出明月殿,自己或许还能放她一条生路。
他不禁怀疑,是否是这几年过于宠爱,让她失了脑子也失了分寸,竟觉着她可以跟自己谈条件。
庆和帝面色平静,只是端着酒杯微颤的手泄露了他心里并不如表面一般。他强硬了一辈子,似乎这一刻,也不愿意为一个女子落了面子,只淡淡的说道。
“赐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