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六爷低垂着头听着,他早习惯听从国公夫人的话,反驳一句已经是他大胆了。
老夫人却继续含笑着说道。
“显中,不可以的话老身现在就让仆妇打断你的腿,然后你就可以一起和曹氏去祖宅。至于圣旨,老身拉下脸面去宫中给你拒了。反正你不在朝,那对楚玉也没影响了。”
谢六爷不敢再说,他知老夫人和已逝的老国公爷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当初他爹要将他分出去,还是老夫人见他可怜,留他在国公府。
他跪了下来,低低道。“是,都听娘的。”
老夫人又看向徐氏,见她对谢六爷为曹氏求情无动于衷,知道他们夫妻情分也差不多没了。
不过世间哪有那么多夫妻情分,老夫人对此没什么感触,只是她作为国公府的老夫人,需告知他们,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二人需有分寸,不要意气用事就行。
“徐氏,你跟着显中去,他一人去我始终不放心,如若他在外头敢花天酒地,或者做错什么给谢家使绊子,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让家中的护卫听你指挥。”
“至于琛儿,暂时留在家中,他还要参加春闱。等到时放榜,再授官的话,这件事风头也过去了。”
徐氏连忙道。
“娘,儿媳听你的,琛儿在国公府,我自然放心。”
谢六爷也反应过来,知晓老夫人现在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他跟着说道。
“娘,我会管好自己的。”
见他们二人都听话,老夫人满意了些,她微微点头,又郑重说道。
“你们需知道,楚玉现在在宫中已是很不易,官家也需一人顶住前朝后宫的压力。你们万万不可出岔子,到时有人拿你们做筏子,只会害了楚玉性命。”
徐氏听着有些心急,她问道。
“娘,那官家能顶住压力吗?儿媳听戏文,经常听到什么忠臣死谏之类的,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老夫人也是头痛这些。
“正因如此,你们才应该快快出京,官家估计也是知晓,如若显中不尽快出京,京城的官员甚至学子都会来找他。”
“至于你们出京后,国公府也没在朝堂上的人了。你二叔他们远在祖宅那边,又没入仕,他们一时半会也插不了手,昨夜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徐氏连连点头,她也知晓自己这次不出给楚玉帮忙,至少不能添乱。
“娘,我知道的,儿媳现在就回去收拾,轻车简行,明日一早出发。
玉珠从学堂回来时,便看到院中王嬷嬷在收拾,一问才知明日要去青州。见她回来,连忙招手。
“娇娇,快来看看,这些是我为你收拾的,刚刚夫人发话,说明日一早就去青州,现在我们得抓紧收拾。”
玉珠有些惊讶,随即想通了关节,现在去青州,国公府便无人在朝,想找麻烦使绊子也没办法。
只是她隐隐觉得遗憾,这次竟然又没能见到李珣。
第二日一早,趁着天还未亮,便准备出发了。
玉珠心里焦急,她想了想,还是敲开了旁边院子谢琰的门。
他眼睛通红,衣服都穿着昨日的,显然一夜未睡。昨夜晚间回来他便知晓谢六爷他们要去青州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现在无半点功名在身,他如若不想她走,也没有挽留的理由。
最近几日他才想清楚,他想玉珠一辈子在他身边。见她来,谢琰眼神都亮了。
“听说你今日要去青州。”
“嗯!昨日旨意下来了,姨母说带着我一块去放心一些。谢琰,这是我前几日缝制的大氅,天太冷了。”
玉珠拿着黑色狐毛大氅,有几分不好意思,这几个月让他帮忙,却从未用实际的东西感谢过他。
前几日见他来,屋中都没炭火,便连夜赶制了一件。
“玉珠。”
正想说什么,王嬷嬷已经在喊了。
“娇娇,快点。”
玉珠不再停留,她笑着说道。
“谢琰,保重。”
谢琰看着快步走远的白色身影,在院门前站了半晌。
事情还是超出了老夫人的预计,先是朝中大臣反对,然后是文官集体上奏弹劾,最后京中学子竟也参与进来。
他们跪在宫门外,一个个冻僵身子也不愿走。
而且这些学子,竟大部分都是松山书院的人。想到自家孙儿原先便都是在松山书院读书,只能说他们身后恶意挑动之人,杀人诛心。
官家却好像下定决心,正如他那日所想,哪管外头巨浪滔天。
楚玉在宫中也有些不安,她看着对面闲适喝茶的庆和帝,心中更加担心。虽庆和帝有心瞒她,但还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让楚玉都知晓了。
想到眼前的男子不仅为她出了气,还让脱离了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自己现在却让他这么麻烦,她心中有些不好受。
庆和帝看她微蹙着眉,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觉得心里头舒服,这几日楚玉进宫,让他日子都变得明快起来。
他柔声说道。
“你只需放宽心,朕为帝三十载,这点风浪想威胁到朕,只能说一句可笑也不为过。”
“可是,进言的都是文官,妾担心,往后他们将官家书写成一代昏君。”
庆和帝笑出了声,他起身过去抱起楚玉,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楚玉,看来往日你在家中没少读书,那你看看,为何朕那么喜欢你。”
龙榻处又传来女子低声哀求,宫殿内众人连忙退到门后。
正如庆和帝所料,官员们喜欢闹就闹,天气寒冷,有些人就是想死一个自己,换一个千古留名。
他什么都不管,正常上朝,官员告老,他就另外提拔。谁控诉他君夺臣妻,庆和帝也不忍着,将他家中的乱糟事抖落出来,谁身上没几只跳骚。
年后又按往常惯例封笔,休息半月。
渐渐的,朝堂上明白了皇帝的态度。反正也不是提拔哪一派的官员,或者打压哪一派。皇后太子地位早已稳固,眼看着不涉及自身利益,慢慢也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