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过后,或许是她清醒后因愧疚和心虚放软了态度。
虞知白出现在她眼前的次数便更加勤快。
以前邀请她去正阳节夜市时,面露小心翼翼的神色,言语间没有半分气势。
如今那满眼的深情与留恋似滔滔不绝翻涌不休的海水,要将她溺死似的。
“宋将军,喝茶。”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核桃酥,宋将军看文书很久了,不如歇一歇,先尝尝?”
竹青长衫的少年站在她身旁,见她已经习惯便坐在了她身边,视线扫过底下开门进来的萧温。
捏着点心喂到宋知栀嘴边。
她自然地含入唇齿间,目光落在她拿着的文书上,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靠近。
“宋将军,累不累?你已经看了三个时辰了,歇息会儿吧。”
萧温走到跟前便看见那男人的手已经十分亲昵地附上了师姐的肩膀。
他咬了咬牙,目光微蹙,十分不悦地扫过他那张春风满面的脸。
“师姐在此地处理公务,你在这碍手碍脚的做什么?”
他不满地剜了他一眼,从唇齿间挤出的字眼带着满满的嫌恶。
听到萧温的声音,宋知栀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消失,才缓缓抬起头,心道一声不好。
这些天她已经尽量避免两人的见面,给萧温派了外务。
谁知又撞上了。
她抬起有些无奈的眸子,朝萧温挤眉弄眼地暗示了一番,可少年心中意气难消,冷哼一声歪过头。
宋知栀视线刚落到身旁缩回手的虞知白身上,就被他垂眸轻颤的委屈可怜模样硬控住了。
“宋将军也是如此觉得的吗?”
“是陆白不懂事了,叨扰了宋将军处理公务,我这便离开。”
薄唇轻抿着,湖蓝色瞳眸中闪烁着失落的流光,惊艳又惹人怜惜。
说完便起身,垂着头准备离开。
“知道还来,存心浪费师姐的时间。”
萧温嫌弃地嘟囔一声。
宋知栀蹙着眉拉住了男人的肩膀,一把将他拉着坐回了自己身旁。
“我没有这样觉得,你就坐这里。”
听着女孩的话,萧温瞬间转过头看向她,那安慰柔和的目光刺痛了他。
师姐竟然又为了这个死男人无视自己。
虽然知道或许是逢场作戏,可看着他们那般情意绵绵的模样,他胸膛间还是压抑不住地烦闷。
要不是怕坏了师姐的计划,他一定将这个惺惺作态的男人给一刀砍死。
萧温紧抿着薄唇,眼神中散发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却成为了虞知白手中握住的导线。
“宋将军,萧副将同你亲近,不像我,和宋将军只是……还是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萧副将的面子比较好。”
虞知白刻意的停顿带着意味不明的感觉,瞬间勾起她脑海中那晚颠鸾倒凤的情形,眼神不禁心虚起来。
幸好他没说出来。
“没有,你也是我……我身边的人,本将军一向一视同仁,不许多想了。”
见女孩耐心诱哄着他。
字里行间倒显得萧温不懂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差点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阿温,你先出去吧,有事的话晚些时候再说。”
宋知栀感受到少年眼神中隐忍的情绪,赶忙支开了他。
后面又哄了虞知白许多。
自此府中的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军营和城中传遍。
人人都说宋将军找了个长得惊世俊美的情郎,比女子还要生的妖冶。
还说这男子清冷,对旁人不怎么搭理,却独得宋将军的心,两人日日在一起,形影不离,郎情妾意。
宋知栀都不知道,谣言什么时候传得这么快了。
直到她去街边吃路边摊,才知道。
城中人人都说两人不日就将结亲,还说什么看见宋将军衣衫不整从情郎屋中出来。
传闻络绎不绝,版本各不相同。
“宋将军,陆白不知他们为何会这样非议你,陆白现在就离开边城,谣言说不定就不攻自破了。”
虞知白薄唇扯出苍白的笑。
愈发显得阴柔可怜。
宋知栀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垂下了眼帘,遮住了愧疚的神色。
“本将军从不在乎身外之名,只求问心无愧。”
“再者说我的名声本就不好,但是陆白,我确实亏欠于你,若让你这般委屈地走了,那我后半生必将良心不安。”
“但若和我成亲,也会委屈了你,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战场上……我……”
女孩说着说着,狭长轻颤的眼尾耷拉下来,像垂落枯萎的蝴蝶,阵阵失落。
虞知白不知何时在他院子里搭了个秋千。
她坐在那秋千上,话音落下,也脚刹地定在了原地,虚靠着身后站着的男人。
虞知白垂下眼睫,视线扫过她的发顶,略过她轻颤的睫羽,那一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本来像只翱翔的鹰,四周尽是陷阱等着她掉落,也包括他。
而此时她像只脆弱露出柔软小腹的猫儿。
只要他稍稍伸出爪子,就能瞬间划破她的咽喉,自此他的目的就能达成。
“陆白,不如我将我所有房产地产都迁入你名下,若以后我死了,你也能找个良家女子好好过日子,也不算一无所有……”
“那些女人挑个顺眼的,有了房契和地契她们也不敢轻看你半分。”
“当然你也不必觉得不安,这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若是不好意思要,估计也要上交给朝廷了。”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补偿你……”
“唔……”
女孩话音未落。
不知为什么,明明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听着女孩为他打算,有些触动。
又听到她毫不介意似地将他推出去。
他本不该在意,可脑海中闪过她害羞逞强还有不为人知的妩媚娇柔,种种他看到的,还有看不到的,都似乎对他有某种吸引力般。
虞知白心中有种冲动。
他不想被推开。
此时此刻,只想吻她,只想将那些令他抗拒不满的话语悉数堵回去。
想肏她。
想啃咬她的肌肤。
采撷她樱桃般红润的朱唇。
很想很想。
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虞知白松开了抓着秋千绳子的手,修长的指尖从她侧颈穿过。
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俯身低头,吻了下去。
喋喋不休的朱唇还没来得及闭拢,便被他趁机钻入,夺了她的呼吸,将她未说完的话全部堵回了喉咙里。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的视线。
她仰着脖颈,望见的不是辽阔的天,而是他那纤密的鸦羽,深邃的眸色。
虞知白性感修长的指骨抵着她的下颌骨。
吻得很轻,又很深。
鼻尖贴着她的下巴,灼热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将她的肌肤都跟着烫红。
缱绻的气息相互交织着。
宋知栀被他吻得脑海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他乌发垂落在她的肩膀,那根束起乌发的玉簪泛着透青色的光,是她那天早上冷静下来之后想着补偿他,挑了大堆东西送给他。
可虞知白偏偏看中了她头上的玉簪,恰好是姨娘去年在她生辰时寄送给她的。
玷了他清白,只是要根玉簪也不算过分。
于是她便转赠给了他。
如今看上去他戴着是真好看,天光透过透青色的璞玉,给他增添了一丝温润又清冷的谪仙气质。
“唔……”
虞知白吻得越来越深。
在她唇齿间肆意纠缠着她的娇嫩小舌。
远远望去,那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俯身深吻着坐在秋千上的女子,她软了腰肢,靠在他的竹青长衫上。
头顶是如铺如盖的梨花树,簌簌落下的花瓣飘飞旋转着,落在他的发丝上,她的肩膀上。
仿佛织成了最美的画卷。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女孩被吻得满脸憋红失神的脸庞,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
却依旧贴着她的唇角,嗓音沙哑低沉。
“宋将军,莫要再说这些伤人心的话了。”
他压低的尾音耷拉着,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肌肤,引起淡淡颤栗。
嘴里说着失落动情的话。
暧昧的姿势却像个引人沉沦的狐狸精。
宋知栀在他呢喃低语间回过神,眼尾间的湿红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从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眸中挣脱出来,眼神开始飘忽起来,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你……我……我只是在为你着想。”
瞧着她羞涩慌乱如同小鹿的模样,虞知白松开了勾着她下巴的手。
见她不敢看自己,他唇角轻扯。
心中那股暴戾烦躁被压了下去。
“若你是这样想的,那方才便是我的答案,方才宋将军并未推开我,也足够了。”
“陆白不愿意唐突了将军,以为将军对我无意,所以才处处隐忍心中的感情,如今我知道了将军心中所想,斗胆和将军提个请求。”
虞知白依旧站在她身后,轻轻推动了秋千,摇摆出轻微晃动的幅度。
“什么请求?”
女孩抓紧了秋千的绳子。
“宋将军果真要将所有名下的产业都留给陆白?”
宋知栀头也没回地应了下来。
“是,我……本将军一向是说一不二,说给就肯定会给。”
“那陆白斗胆想用这些财产换一物。”
“何物?你且大胆说来,若我能做到,再难也尽力为你办到。”
女孩眯着眼地扬起了下颌。
“陆白只想和宋将军换两个愿望。”
……
那天梨花树下,身材纤长清眸微闪的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三日后
大红的绸缎铺满了边城将军府。
廊檐上挂着胭脂红的灯笼,府门口的牌匾上也挂上了红绸带,就连那有些光秃的枝干上都挂满了嫣红的红纸花。
前厅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
“宋将军大婚啦!”
“大家都快去捧个场!宋将军大婚啦!”
街头巷尾拿着风车的小童边跑边叫嚷着。
宋将军是边城人人爱戴的对象,也没有官身的架子,凡是来贺喜的都迎了进去。
虞知白穿着梨花金绣的正红喜袍,乌发被金冠束起,两条大红丝绦从鬓边垂落,碎发整齐地梳了上去,露出妖冶硬朗的眉眼。
他踩着金线黑靴,缓缓走在簇拥的人群中央地毯上。
一出来,那些百姓和将士都沸腾了。
“宋将军的夫君真是俊美无双!”
“我的心碎了,这下宋将军还会不会来我们银柒楼了?”
几个少年捂着心脏故作心碎的模样。
一旁的人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别想了!宋将军的夫君这般俊俏,像是天神下凡般,哪里还会看得上你们几个歪瓜裂枣?别做梦了!”
“哇塞,宋将军真是好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是啊是啊,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啊!”
许多怀春的少女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
“宋将军何等人也,武艺高强,是边城的保护神,等你有了那样的本事再肖想吧。”
虞知白就在众多惊艳的目光和感叹声中缓缓走到了大厅处。
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高堂。
昨日女孩便同他说起过,父亲山高路远恐怕不能及时赶到,边境赤勒部虎视眈眈,又不能轻易延期。
便成了如今局面。
“新娘子来了!”
“宋将军来了!”
“叮铃铃——”
宋知栀头顶繁重的金质礼冠有些重,青丝间的金线琉璃链子在风中摇晃碰撞着,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一把青金色的团扇遮挡着大半面容,只露出了那额间的一抹朱砂,狭长的黛眉如同弯弯的柳叶似的。
虞知白望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这是他要的第一个愿望。
用大半财产换她成为他的妻。
虞知白薄唇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冰冷的的心脏似乎也变得很暖。
直到那大红蔻丹的指尖从他手里接过那红绸带,他都觉得恍若做梦。
似乎这样也不错。
“吉时已到!”
高堂交椅旁站着洛青辞,他紧抿着唇看着底下的两人,耳畔是一个婆子高亢尖细的声音。
“慢着,老子还活着,你们不等我来,是打算拜谁?”
雄厚的声音打断了婆子的话。
身材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穿着墨红色的锦服穿过众人,直接坐到了交椅上。
是宋老头子!
宋知栀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视线扫过一旁淡定自若的男人。
虞知白,你非要做的这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