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活,就看我太太有多在乎你这个兄长了?”
沈知衍刻意提高了音调,唇角不屑地轻扯着。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人,就像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一般。
“沈督军就这样私自下罪论吗?不怕锦城的百姓寒心吗?”
“对啊,我就是私自下罪论,又能怎么样?”
沈知衍无所谓地笑着,那薄唇间满是冷意,仿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墙之隔的宋知栀清晰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
她紧贴着那墙壁,利用系统君的扩音功能,将这个男人来阮宅的目的看的一清二楚。
她本来还在犹豫明天的关键时刻怎么趁乱去救他。
而接下来的话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那藤蔓上紫色的小花已经悉数掉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绿色。
“沈督军是想利用我威胁知知现身吗?呵,恐怕你打错这个算盘了,她现在估计去到别的城了,根本不会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阮宴年不急不缓地说着,那些话如同火把一样点燃了男人心中的怒火和烦躁。
穿着军装的男人恶狠狠地将他踢翻在地,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那就明天将你挂在城门上,阮宴年看看她会不会来救你。”
“你说要是知知知道了你,她最好的兄长阮宴年当初为了......”
男人话音未落就被地上恼怒着急的声音给打断了。
“闭嘴!沈知衍,我没有,是你自己刚愎自用,不要胡说八道!”
沈知衍看着地上带着眼镜的男人那张脸上露出明显的慌乱,薄唇间才笑得愈发灿烂。
他站直身子环视一圈。
或许她就藏在哪个角落呢。
他偏偏要说出来,她不能只厌弃他一个人。
“阮宴年,我偏要说。”
男人提高了声调,地上的男人明显愈发地紧张,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控制,却还是拗不过身后两个军营里出来的士兵。
只能无力地低吼着,叫他住嘴。
“阮宴年啊阮宴年,我本来不想动你的,谁叫你动了我的人呢?你说知知要是知道是你泄露了宋老头低价卖给云城药材的事情,会怎么想呢?”
“哦对了!我记得不错的话,是你主动来找我合作的啊,说要我帮你杀了你的父亲,扶持你上位,我说怎么事成之后你迟迟没掌握阮家呢,原来是别有居心啊。”
“住嘴!不是这样的,沈知衍明明是你主动找我询问,挑拨我和宋家的关系,知知本该是我的妻。”
最后一句话仿佛刺痛了男人的神经。
他抬起黑色军靴恶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仿佛将心中的烦躁和暴戾悉数都发泄在了这一脚脚上。
阮宴年唇畔很快渗出了血迹,咬着牙不肯痛哼。
“现在将自己摘干净了,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啊,要是被她知道你一直以来是装病的,还将宋老头回来的路线和日子告诉了我,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想要杀了你?”
男人有些癫狂地冷笑着。
看着地上疼痛捂着腹部的男人,眼神里满是鄙夷。
“把人带回去,明天大战时挂在城门口,只要太太一出现,就将她请回家去。”
最后一句话说完,士兵才押着地上的男人走了出去。
原地只留下了一滩血迹,和沈知衍故意放高的声音。
壁画墙后的女孩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震惊。
她想过阮宴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想爱自己,霸占自己,所以才觉醒了一颗野心。
却没想到,这野心不是为她燃起的,而是早早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宋知栀啊宋知栀,你死之前还要我帮你治好他的病, 你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为了自保在装病吧!
【宿主好可怜,被欺骗的好惨~刚睡完就发现了华点!】
“系统君,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呢?”
【没有啊,宿主,我这是在心疼你呢~】
“别幸灾乐祸了,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事。”
【好事?】
系统忍不住看了看云淡风轻毫无表情的女孩,难不成宿主发现自己被骗,心态崩了!?
“是啊,任务不用做就完成一半了,而且还有了合适的理由甩开这个男人,去找洛青舟,这不是好事吗?”
【好像对诶~】
翌日
女孩换掉了身上的重工刺绣的裙衫,找下人要了身衣服就往外走去。
而此时的士兵们都跟着出了城门,身后的一辆卡车里装着被打骂过浑身是血的阮宴年,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手脚都被锁上了镣铐。
宋知栀混进了人群中,找到了市中心的医院里。
一进门那明亮的大堂中央就有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
“你好,我找洛青舟。”
那低着头写着什么的女孩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穿着粗麻布衣衫的少年站在面前,脸上脏兮兮的看不见神色。
一看就没什么钱。
“你有预约吗?”
“是洛先生叫我来传信的,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赶紧汇报。”
“好吧,跟我来吧。”
说着女孩不情不愿地领路去了。
背对着脏兮兮的“少年”,指尖捂着鼻子。
她不敢耽误院长的大事,不过又能见到那俊俏的院长,脸上的嫌弃又瞬间变得羞涩起来。
走到五楼,才到了洛青舟办公室门口。
“洛院长,你叫的人来了。”
那女孩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着,敲了敲门。
谁知里面的男人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叫人来,滚。”
说完那护士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正打算驱赶时,就被他截了先出声。
“洛青舟,是我!”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院长名讳!”
一听是道女声,顿时没好气地开始斥责眼前的人。
她在这当值这么久,都没敢和院长这么亲昵,她凭什么!
正想将人骂走。
那道沉闷的白色木门就打开了。
“洛医生都说了没叫人,还不快滚!就你这土不拉几的样子,还想攀附洛院长的枝头,我看你是疯了!”
难听的话劈头盖脸地朝宋知栀袭去。
随着那门打开的声音一同落下。
“你是什么东西?你被开除了。”
男人惊喜的脸色随着那辱骂的声音变得愈发难堪,一把拉过女孩的手腕将人拽到了身后,目光冷厉地看着那个红着眼的护士。
“嘭——”
说完那门差点打在护士的脸上,就这么直接关上了。
隔开了那讨厌的声音。
洛青舟这么多天的坏心情一扫而光,直接抱住了胸膛间那娇小的身子。
“小狐狸,我好想你。”
——民国病娇反派的金丝雀(42)——
“小狐狸,我好想你~”
洛青舟疲惫的声音放松了些许,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也让她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些许。
女孩埋在他怀中,娇软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的。
“你怎么没跟着沈知衍去战场?”
“小狐狸不说想我,第一句就是问那个沈知衍,你是想将我的心窝戳死吗?”
男人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窝下带着些许乌青。
宋知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被他放开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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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想你才来找你的,洛青舟,怎么没有和沈知衍一同去战场?你们闹掰了?”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男人那委屈的神色才缓了过来,清沉的声音带着含糊不清的揶揄和吃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着。
“还不是因为小狐狸,为了和你的承诺我可是付出了很多呢,他不信我又怎么会让我跟他去战场?”
“况且我现在是院长,很忙的,派几个其他的医生去就可以了,不必亲自出马。”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坐在了黑色皮质松软的沙发上,深棕色的楠木镶边,那窗户半透的红蓝玻璃也被黑色边框禁锢。
办公室里都是奢靡的西洋装饰。
不难看出洛老头之前生活的铺张奢华。
洛青舟有模有样地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夹着一支钢笔。
眼睑下的泪痣摇曳生光,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流光。
“你父亲……是你做的?”
宋知栀半信半疑地看着身旁搂着她纤腰的男人,娇软的嗓音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为了复仇隐忍多年,对于沈知衍和洛老头的恨意并驾齐驱。
可总觉得他狠不下心来,亲手解决自己的父亲。
果不其然,男人薄唇轻勾着,那狭长的桃花眸间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小狐狸,你真的不知道?”
洛青舟轻笑一声,似感慨,似陈述,那言语间满是复杂的情绪。
老头子死了,是赎罪,理应是件好事。
他永远忘不了,母亲惨死在华丽奢靡的房间里的场景,那满地的血迹流淌着,染红了他眼前的视线。
索性班主将母亲毕生心血拿出来,送他赴洋留学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今蛰伏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替母亲看着那个该死的负心汉暴毙,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有听到这个男人的忏悔,对母亲心怀愧疚吧。
“我该知道什么?”
女孩看着他那副勉强到笑都笑不出来的模样,嗓音轻柔了几分。
目光间的凌厉也收敛了几分。
她主动握住了男人温凉冷白的指尖,在掌心轻轻揉搓着,带去了些许温度。
洛青舟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一声。
“小狐狸的那位竹马还真是心狠,是阮宴年助我走到现在的位置的,沈知衍知道我包庇你之后已经失去了信任,收回了药行的权势,随后我刚回医院就看到了是老头子的尸体。”
“阮家也算商行里的领头人,即使失去了沈知衍的信任,但有药行和商行的从中斡旋和支持,我便捡了现成的。”
宋知栀脸色有些难看。
攥着他指尖的小手顿在了半空中,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也跟着苦笑一声。
声音有气无力。
“我是逃出来的,阮宴年被他抓了,为了逼我回去,他知道了我的想法,这么着急的情况下,大概沈竹心也被关了,我们得去救出他们。”
“另外,阮宴年被抓了,逼沈知衍认罪的法子从长计议,我们先救人再说。”
宋知栀条理清晰地说着,松开了那已经变得有些暖和的指尖,语气清清。
可男人也不傻。
那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后怕。
因为他看着如此冷静的女孩,总觉得她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甚至紧张和害怕。
“小狐狸,事情结束后,我们合作结束,你还会留下吗?”
洛青舟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问得极其委婉,无非意思就是在说,等事情结束后可以发展别的关系吗?
问得太直白不留余地。
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自认风流潇洒,不知怎的突然间还是有些不敢说明白,千百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宋知栀笑了笑。
身子缓缓靠近他的胸膛,柔软的小手拽住了白大褂的领子,一把将愣怔紧张的男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啵~”
红唇暧昧地在他脸颊上啄了几下,软软的嗓音如同那春日温暖的风,将所有的不愉快通通给吹散了。
秋天快过了,离春也不远了。
恰好如同此时洛青舟惊喜的眸光,还沉溺在女孩那余音绕耳的嗓音中。
“这就是我的答案。”
良久,他垂下头就看到女孩那狡黠得逞的杏眸闪烁,忍不住垂下头啄了啄她的唇畔。
那香软的触感融化在薄唇间,才将那不真实的愉悦化作确切的清甜。
“好。”
“好了,洛青舟我们得去救人了。”
“好。”
以往圆滑温润的男人如今成了耙耳朵,说什么都百依百顺,那狭长的桃花眸中满是春风化雨的柔情百转。
看得人硬生生觉得有些腻歪。
街道上人影稀疏,大都关着门在家中等着前方的军情,害怕成为那刀枪下枉死的冤魂。
这场战役,注定有人会死。
沿着荒凉的街巷走向那寥寥士兵把守的沈宅,那越过墙头的树杈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洛青舟带着些许药行的打手将后门的士兵打晕了过去。
走了片刻,就看到多了几个士兵把守的院子,正是沈竹心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