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将这枚龙鳞递给他,托他上天给女儿送信。惟今之计,能拯救东海的只有霍敏了。他又将一块令牌交给张开,让他以自己的使者身份上天,只求霍敏能带来救兵,解这燃眉之急。
张开本来是不愿的,他担心信云,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他知道了原来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便是霍敏。想到自己在天上时,她对自己也算是照顾有加。合况如果算起来,自己和东海龙宫千万年前也算是同支……
他当即便答应了。因为东海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很快便顺利出了东海,直奔那南天门,准备按老龙王所说来寻霍敏。
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刚对着天廷侍卫一亮出那令牌,便立刻有人上来将他拿下。
他当下便知道,东海的变故没有那么简单。那他更必须见到霍敏了。
他被押着穿过宫中一条窄窄的巷子,再往前便是一池白莲。他故意往那池边走,一不留神,便跌进去了。那些侍卫纷纷的往下跳,要去捞他出来,可是他好像就突然消失了一样,那不过一尺深的莲塘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
他们都不知道,水中才是张开的家,他上到陆地来也只是近几年的事情——从遇到信云开始。要想在水中找到他,那可真是一件难事。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顺着老龙王所指,在这宫中寻人。这宫殿就如同迷宫一般,张开在里面绕的晕乎乎的,也没找到信云。可是,夜深人静之时,他却看到一顶轿子从宫中出去了,看那方向,竟然就是龙王所述逐鹿殿的所在。
于是,他便暗中跟着那轿子,远远地看见有个宫门,好几个天兵在那里守着。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老龙王说的宫里的西边,说的是外宫。而他在这里兜了半天,都是在内宫。
难怪绕不出去。
他瞬间灵机一闪,攀附在那轿子低下,跟着出去了。
听得轿子中是个女声。
“巧巧,你说岑哥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冒失,没有女子的矜持?”女子的声音里透出的是无限哀怨。
“公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娘娘故意透露岑公子的母亲忧思成疾,就是为了让你主动去他们府上。这么一说就是娘娘的旨意,哪里会有什么不妥?”是那个叫巧巧的丫头,人如其名,一张嘴伶俐的很。
“也对。岑哥哥也真是的,为了个野丫头,竟然家也不要了,功名也不要了。唉……”那位公主忍不住叹气。
“就是这样,公主您才要去啊,对比起来您才显得贤惠得体。岑公子的父母,必然对你刮目相看。”
“也对……”那公主沉吟片刻,“巧巧,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那丫头好看?”
“当然是您好看了,这天上地下,谁不知道璨泠公主是六界第一美人?那丫头又瘦又小,可不及您万分之一!”巧巧继续答道。
她这一番话引得那公主颇有些开心,虽然她并不想表现出来,但是还是能从她的语气变化听出来。她似乎是在确认,也是在嗔怪,“净胡说,你又没亲眼看见!”
“我是没看见。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岑公子抱着她,她一身破烂衣服……”那巧巧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停止了。
而轿中的女子也再没有说话。
终于,他们在一栋楼前停下了脚步,张开想找机会溜走。再这样待下去,那轿夫吃不消,自己会被发现的。
可是,公主却并未喊落轿。只那巧巧前去叩门,似乎是得到了回复,又很快跑回来。
“公主,岑老将军说,夫人已经睡下了。劳您关心,说是改天要亲自来道谢。”巧巧因为说错了话,此时小心翼翼。
“那你没说我已经来了,必须要进去看看?”
巧巧嗫嚅着没敢大声说话。犹豫了片刻,公主终于发话了,“回去!”
她似乎很是生气。
可刚走了几步,一个轿夫却突然手滑,那轿子就这样跌落了。而张开,立即从轿下逃出,向外逃去。
说时迟那是快,璨泠一下子抓住了张开的后颈,硬是将他拖了回来。
接下来的可想而知了,他被璨泠抓住,甚至没有换地方,就在刚刚那楼前得了一阵折磨。拳打脚踢算是轻的,那公主法力不错,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将他当作泄愤的玩具,他的双手被她用脚踩着碾,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头发、眉毛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她今晚似乎兴致极高,直到天亮,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
一旦让世人知道他便是旋龟,那他将永远失去自由。张开只能这样被折磨,他想着先忍忍吧,想想从前在海上流浪的时候,比这更艰难的时候都有。
更何况,他受人所托必须去报信,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只要不死,在这里受点委屈也没事。
直到后来那岑府出来了个人,跟她的侍女不知嘀咕了什么,又有好几个人相劝,这才将她劝走。
可是,一转弯再也看不见岑府之时,璨泠突然就对张开失去了兴趣,将他丢给那个丫鬟看管。
他这才得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可是,那璨泠虽然不折磨他了,却也容不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当下便追过来。他东躲xz,竟然歪打正着撞进了逐鹿殿。
还好,他还来得及在最后一刻找到霍敏,完成他对于老龙王的承诺。
霍敏听完一切,不免为自己刚才的冒失感到惭愧,也为父母兄长的处境感到担忧。她早就知道兄长那样的行事作风迟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
张开一开始还担心霍敏会经受不住,但是他错了。
显然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霍敏,她是经历过战场的人。
张开旋即将自己在自己在天门外被抓的疑惑告诉霍敏,霍敏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岑恽子刚好不在,且至今下落不明。而现在刚刚成为天界第一防务将军的她,家里恰好又出了事。而更奇怪的是那些人,看似是在阻拦,却在往他将自己所在的方向带而并不是关押犯人的天牢。
要不是璨泠突然冒出来,估计自己昨夜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就算张开不自己跳进水中逃走,那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他见到自己。
张开原以为是自己本事大,却原来有可能是自故意被放走。璨泠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一切来的突然,也许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张开已经深处逐鹿殿。
如若真的是这样,现在着急的是他们。他们肯定也在找张开,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这个霍敏这个天廷防务将军,若是知道自己已经得到消息,必然会再添把火。
那么,不如静观其变。
霍敏暗自度算,东海那些人即使真的是趁乱反叛,也断然不会威胁到父亲的生命,他们要的是顺理成章。即便他们想当这一海之主,也需要父亲上表天廷才能生效。而张开描述的那一位瘦高个子的“叛臣”也引起了她的怀疑——张开或许不知道,而她是知道的。那人是父亲的挚友,是父亲从年少时便十分信赖的朋友,这世上唯一不可能背叛父亲的人。
一切就像是个谜团,而霍敏和张开都深陷其中。
在这之中,不仅灵敏的霍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张开都已经觉得不对了。
深谙兵法之道的霍敏知道,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而要想谋局制胜,就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张开在自己这里。
她派两位丫头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常常和张开待在一起。张开见识广,人又豁达,霍敏颇有些男儿的豪爽,曾走南闯北,见识不俗,二人颇有共同语言,常常高谈阔论,张开防斧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和在信云身边不一样,他变得很爱说,常常跟霍敏讲述那大海深处的事情直到深夜。张开爱喝酒,霍敏这里藏着天上地下无数美酒,便在此过足了瘾。霍敏正好向往那大海深处的自由和奇观,二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常常喝着喝着,听着听着,便都在花园的桌凳上睡着了。
霍敏没跟张开提父母的事情,而张开也没问。二人守着这样的默契,默默等待那背后之人将手伸出来。
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张开伤大好之后,便不想再等。他有而很坦白,有人在等着自己去相救,还是个姑娘。
也是在那时,霍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变化——她竟然对着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生出了不舍,对那位他挂在心上的女子生出了几分羡慕。
明明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的模样——他不是什么大英雄。
她于是做出了人生之中第一个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决定——装病。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必须将此人留下协助自己,她也不能让张开冒着被对方抓住的危险擅自离开。
虽然她也算是有雷霆手段的人,但是这天廷防务自从由她接手之后,表面看好像和从前一样,但是她隐隐感到一些不对劲。
这些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她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