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吃瓜,庆生问:“这么大房子,租金多少钱?”
雪姨望一眼屋里,说道:“二千出头。加水电网络,得二千五了。”
庆生问:“你一个人住啊?”
雪姨笑:“我一个老太婆,哪住得这么好的房。再说,一个人太大了。”
庆生说:“您老不老呢,看起来,才四十来岁。如果看背影,就更年轻了。”
雪姨脸上笑出了花:“你快莫笑话我了。”
庆生很想说:“绝对不是调侃,实事求是嘛。”
转念一想,雪姨毕竟是长辈,又与岳父有此关系,不能随意开玩笑。
雪姨咬了一口瓜,说道:“刚来石岩时,我住在铁皮屋,一百块钱一个月。”
庆生大惊:“现在还有铁皮屋?”
雪姨点头:“怎么没有?还有不少呢,都是大平屋。”
庆生问:“水电有保障吗?不安全吧。”
雪姨说:“郑蝶也觉得不安全,主要是担心我一个人。她去过那边,租房全是打临工的男人。郑蝶怕我受欺负。她关心我,我明白。但一个老婆子,又不是小姑娘,谁会注意。”
庆生忍不住说:“你真不显老,看背影,就像个小姑娘。郑蝶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雪姨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略有红艳,她饮了一品茶,才说:“郑蝶租了这套房子,事先不告诉我,直接就跑过去,帮我把行李搬了过来。”
庆生说:“她做得对,是个孝顺的女人。”
雪姨点点头:“郑蝶这孩子,从小就能吃苦。可惜,唉。”
庆生忙问雪姨为何叹气。
雪姨放下西瓜皮,说道:“年轻时,遇到个男人,我觉得他心术不正,郑蝶偏不听。那时,她十五六岁,有点叛逆,非要吵着嫁给他。现在好了,成了这个鬼样子。”
郑蝶丈夫的事,庆生早从郑蝶嘴中知晓。
明明是一桩烦恼事,雪姨讲出来时,却像讲别人家的故事,脸上并没有显出特别愤怒的样子。
看来,她受过的苦,实在太多,已经习惯了。庆生沉默了一会儿,以言语以安抚,接着夸赞郑蝶,说她对艺术的感觉很好,这极为难得。
雪姨一听,立马咧开嘴笑:“我也没想到,她会喜欢摄影。还算不错吧,至少,她有一个发泄的出口。不像我,遇到什么事,只能藏在心里。”
庆生说:“雪姨,我明白,你吃过太多苦,把孩子们拉扯大,太不容易了,你是个伟大的妈妈。至于,她们以后的生活,只能靠她们自己。”
雪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你还得多帮帮郑蝶。”
庆生说:“您放心,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闲聊至此,雪姨看了看时间,觉得该做饭了。于是起身,对庆生说:“你先坐一坐,我去做饭,让你尝尝雪姨的手艺。”
庆生忙跟着站着:“我早就听郑蝶讲过,您做饭很有一绝。今天,能享口福,我很幸运。”
雪姨说:“太夸张了,哪有什么一绝哦。全是家常菜,你可千万莫嫌弃啊。”
“怎么会呢?”雪姨去往厨房,淘米煮饭,又回到屋里,从冰箱里取出一些菜来。
雪姨走后,庆生才仔细打量房间一切。客厅里,沙发、桌椅、柜子,一应俱全。每样物件,都很干净整洁。
大约与雪姨的工作性质有关吧。
两间房子,一间关着门,另一间敞开着。敞开的那间,屋里有席梦思,被子铺得整齐有序,像酒店客房的被子叠法。
唯有一点不同,房间的被子是淡蓝色的,而酒店客房,全是白颜色。床上,只有一只枕头。
不用猜测,这间房便是雪姨的住房子。庆生起身,走到门口,房间里似乎有股淡淡的清香。
令庆生惊讶的是,房间床上方的墙上,还贴有一张明星海报。
海报上,是名女明星,眼眸含笑,令人浮想联翩。海报应该不是前房客留下的,庆生猜测,或许是郑蝶贴上去的吧。毕竟,这更符合她的性格。
床边的床头柜上,摆着女人化妆一类用品。距离有些远,庆生看不太清。其中,应该有面膜。
庆生想看得更清楚些,抬起腿,欲往屋里迈,可到底不敢迈。脚停在空中,好几秒后,又收了回来。
环顾一圈,回到座位上。庆生又饮了一口茶。炒菜需要时间,庆生发了几条信息,放下手机,一时显无聊。于是起身,走向阳台。
出租屋里,厨房与阳台紧紧相连。庆生站在阳台,对着在厨房忙碌的雪姨说:“闲得无聊,雪姨您看看,有没有择菜洗菜的活儿?”
雪姨说:“我那女婿要像你这样就好了。”
雪姨这么一说,庆生有些不意思,忙解释道:“习惯了,在家经常干活。”
雪姨说:“那好吧,你过来,先把这些青菜洗了。再帮我把蒜头剥了。”
庆生领了命,干起活儿,自在多了。并肩站在一起,自然又讲起家常来。
雪姨洗净一块腊肉,开始切菜,一边切菜,提到了庆生岳父,说那些山珍,一看就很名贵。
庆生忙说:“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您能收下,岳父特别开心。”
雪姨说:“他太有心了,接二连三地送礼。”
庆生想起照片上的内衣,不免朝雪姨望了一眼。他无法判断,她今天有没有穿岳父送她的内衣。庆生望着雪姨时,雪姨也正往他这边望。
四目交会,庆生脸倏地就红了。雪姨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见雪姨如此镇定,庆生觉得,自己心里龌龊,不免骂了一句自己。
雪姨一共做了六道菜,每道菜都有一种主色,摆在一起,特别漂亮。看着鲜艳的菜式,就让人很有食欲。
其中,除了腊肉、皮蛋,另有鸡腿、马苋菜、鱼头汤。这些菜的确家常,不算特别。但另有一道,叫豆花。
但雪姨做的豆花,与庆生在市面上见到的豆腐花全然不同。豆花旁边,配了一只辣椒碗,全是鲜红的辣椒。
雪姨说,这是正宗重庆豆花,在别处吃不到的。
菜摆好了一桌子,雪姨却只端了两个饭碗,两双筷子。
庆生望向房门,问道:“雪姨,不等郑蝶和她先生了么?”
雪姨笑着说:“郑蝶刚发来信息,今天客人多,又加了钟,她赶不过来了。”
说完,她摆好筷子,让庆生坐。
庆生只好坐下。
雪姨淡淡地说:“至于郑蝶老公,昨晚就去松岗了,一直没回来。”
庆生应了一声。
雪姨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对庆生说:“难得有这个机会,来陪雪姨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