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得高兴,屋外响起敲门声。庆生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莫非果儿回来了?再一想,不对,果儿讲过,后天才到。何况,她真提前来了,到站也会打电话给他。
庆生心中略略有些慌,起身开门时,望了一眼芬姐,她倒像没事人一样。
经过昨夜与白衣女子的“战斗”,衣服都被她扒掉了。陌生人半夜敲门这些事,已经太小儿科,不值一提了。
来到门边,听到屋外有声音,是喊果儿的。庆生往猫孔里望过去,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正是隔壁大姐。
庆生拉开锁,起先只开了一道门缝,很快觉得不妥,干脆一开到底,敞开大门。
大姐见到庆生,又发现屋里坐着个女人,以为是果儿,张嘴便喊:“果儿回来了呀,我就说嘛,没什么事,过来打个招呼。唉呀,你们在吃饭,打扰了,打扰了。”
正要走,忽然觉得不对劲:“啊,不是果儿?果儿呢?”
庆生赶紧解释:“果儿还在家呢,这位是我表姐,刚来深圳,没找到工作,暂时在果儿家住两天。”
大姐走到屋里,仔细瞧了一眼,才说:“哦,这样子呀,难怪呢,我总感觉隔壁有动静。我怕屋里来了人,所以来看一眼。啊,这么多菜,真丰盛呢。没事,你们吃,你们吃呀,我也回去弄饭了。”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芬姐,忽然喊了一声:“姐,要不,一起来吃点,加双筷子的事。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剩下来扔掉,也是浪费。”
大姐已经转过身去,听芬姐这么一说,又转回来。
芬姐动作迅速,已经找了一双新筷子,递给大姐。
大姐不客气,接了过来,望一眼桌上,搛起一只爆炒龙虾,丢进嘴里。边吃边说:“好吃,好吃,和果儿的技艺有的一拼。”
吃毕,放下筷子,说:“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个人。巧得很,我今天也买了龙虾,现在就回家做去。”
大姐刚离开,庆生跟了出去。她正要进屋,庆生轻声喊住她。
大姐问:“怎么了?”庆生支吾道:“没什么事,上次我在果儿家,帮她打理房间。对,就是大哥去广州出差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在你门口转悠。我当时拍了张照片,想给你提个醒。结果,后来一忙,就忘了这事。今天见到你,突然想起,过来给你讲一声,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讲到“一个人在家”时,庆生特别作了强调。
大姐听罢,起先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哈哈。谢谢庆生兄弟,果儿一直对我讲,你是暖男,看来还真不错。大姐感谢你,过了这么些天,你还记得这件事。对了,你看到的那个陌生人,其实是我表弟。在东莞塘厦上班,那天厂里放假,过来看我和你大哥。结果,你大哥去广州了。”
“哦。这样子呀。那就没事了,没事了。不过,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对,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大姐应和着庆生的话。
两人统一了口径,庆生放下心来。
转身回去,还未坐下,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姐和陌生男子,毕竟有过真实的偷香经历。庆生却不同,把芬姐带到果儿家留宿,只是出于对落难朋友的帮助。
再说,此事表面看来,的确有些暧昧不明,但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事。
所以,庆生和芬姐,与大姐和陌生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然而,事已至此,大姐做些什么联想,都只能由着她。庆生掌控不了,更无法解释。有些事越描越黑,越说越乱。
庆生心中烦躁,回屋坐下,抓好瓶子,往肚子里灌酒。芬姐不知其中曲折,抓起一只虾,递给庆生:“来,吃虾,这么一大盘,你还没吃几只呢。”
庆生接过虾,望芬姐一眼,她也正望着他。两人对视,同时想起了芬姐关于龙虾的段子,一时忍不住,两人大笑不止。
笑毕,庆生想,半夜不怕鬼敲门,管她怎么想。今夜有酒今夜醉,开心过完今天再说。
吃罢饭,庆生心想,芬姐一人准备一桌子菜,已经够辛苦了,善后之事,他该主动些,于是起身收拾碗筷。
芬姐抓住他的手,阻止道:“洗碗这样的活,怎么能让你来做呢。我来,我来。”
芬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碗筷收拾妥当。芬姐端盘子去厨房洗碗,庆生闲来无事,跟去厨房,倚在墙上,看她洗碗,陪她说话。
芬姐不时回头,一脸灿烂。此时,庆生想起一个词:春光潋滟。很想讲给芬姐听,又觉得不妥,怕她多想。
清理好厨房,两人回屋里闲谈天。
昨夜,芬姐在果儿屋里,发现一堆自考书。果儿对她讲过,她和庆生一起在准备自考的事。此刻,芬姐赞叹庆生,工作忙碌,还这么上进,真是五好男人。
庆生自然谦虚,又恭维芬姐,当了主管,格局和思维都不一样。
芬姐听了,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再是主管,也是卖苦力的命,不像你,在柏州这样的大企业,写字楼白领,现在又接手了企业文宣的工作,前景一片光明。我年纪大了,老了,没人要了,再打几年工,只能回家种田。”
讲着这些话,芬姐有些伤感。
庆生懂她意思,所谓“没人要了”,意思不是厂里不要她,而是白衣女上门一闹,经理不可能再为她撑腰。
当初,她获任主管之职,经理是出了很大气力的。如今,两人情事曝光,芬姐的处境可想而知,只会愈发艰难。
屋里的气氛急转直下,芬姐讲着讲着,便落下泪来。
庆生赶紧去洗手间,找了块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回屋递给芬姐。
“谢谢你,庆生,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好。”芬姐伸手去接毛巾,一时没留意,和庆生的手碰在了一起。
擦干眼睛,芬姐把毛巾放在桌上,自然而然地抓住庆生的手:“哪天我没工作了,去柏州讨饭,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我哦。”
“怎么可能呢?”庆生感觉到,芬姐的手极其柔软,又带有一丝沁凉。他有些慌张,心里又隐隐希望,芬姐的手再握得更久一点,更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