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盘发出一阵亮光，亮光驱散我身上的煞气，我错落的血肉漂浮在空中。
薛判抱歉的看着我，“小弟，对不起，哥哥救不了你。”
被阴煞寄生的人从来没有活口。
原来我也不例外。
我勾起嘴角，“哥哥，谢谢……”
亮光闪烁，阴煞在我体内哀嚎着，下一秒它彻底脱离出我的身体，我看见他分散着撞进族人的体内，他们互相厮杀，直到我彻底失去意识。
哥哥呢？
他怎么样了？
好安静啊。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我并没有死，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阵盘还漂浮在空中旋转着继续发挥它的余力，而薛家……
薛家上下再无活口。
族人的尸体遍地都是，他们死在了阴煞手上。
薛判也不例外。
他手握一根权杖钉死在一个族人身上，半跪着，曾经明亮的眼失去了光彩。
俊朗的脸失去人类的体温，脸上还带着族人的血迹，他的眼神看着我死去的方向，腰间我送他的连心锁已经彻底毁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死，阴煞确实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手脚并用的朝着他爬过去，是的，我已经不像个人了。
错落的身体重组，我不再是人。
我是一个长着人族手脚的四脚蛇。
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恶心。
“哥，哥！”
我颤抖着手摸向薛判的脸，很凉。
他们全都献祭了，只为将阴煞分身彻底销毁。
他们成功了。
只留下我这个罪人。
我伏在地上低声啜泣，但是我没有眼泪，我哭不出来，我甚至失去了人类的情感。
天空下起小雪，我也不觉得冷。
我看着薛判在地上留下的血字，或许是时间太短暂，他只来得及写了一个傲 字。
我的哥哥，在死前也是念着我的。
我安静的伏在他的身上，灰蒙蒙的天空还带着猩红，我看着天空，冰凉的雪落在我的眼里，很冷。
他们还在跟阴煞本体战斗吗？
肯定死了很多人吧……
我这种罪人还是不要去参与了吧。
我离开了薛家，像一条阴暗的蛇在夜晚蠕动着身体离开了北域。
遇上妖兽吃妖兽，我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只有我知道，我其实在赎罪。
我始终认为，阴煞都是因我而来。
实际上并不是，我、爹娘、兄长乃至整个薛家都是无辜的可怜人。
我没办法过去心理上这一关。
这一天我和往常一样蜷缩在树洞里，一个男人拔开我用来遮挡的树叶，他怪叫着指着我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看啊！我就是没骗你们，真的有个怪物！”
他们把我从树洞里拖了出来，迫使着我看我现在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身体，白花花的一条，错落的五官扭曲的散落在光滑的身体上。
我惊恐的收回眼，可我低估了人的恶根性，他们拔开我的眼皮让我看着我现在的模样。
“你们快看啊，好恶心啊！”
我越是躲，他们就越是开心。
之后的日子我过的生不如死，我被这群人抓走了，他们把我当做是赚钱的工具。
他们向人们放出噱头，有的人慕名而来看传说中的怪物是什么模样。
短短数月我便吃尽了苦头，尝遍了人间苦暖。
看见我的人唾弃我长得恶心，小孩子们看见我吓得大哭，有人往我身上扔石头烂鸡蛋和菜叶。
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法恨他们，这些都是凡人。
杀了他们我会背上孽障，让我这罪不可赦的一生，再多添一笔。
不否认，世界上是有好人的。
有一家良善人路过此地见我可怜便买下了我。
我看着他们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大抵是吃得苦多了，我十分向往这种温暖。
我悄悄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没有人告诉我，好人没好报。
他们被路过的劫匪打劫了。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利用我身上的力量杀人。
看着吓呆的一家人，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神，我怕看见让人失望的眼神。
我的模样实在恶心。
爹娘要是看见我这副模样，一定心疼坏了。
我是一个没有爹娘的人。
我快速窜进了林子中。
等到了空无一人的地方，杀完人后的恶心感折磨着我，我吐的稀里哗啦。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盯着自己颤抖的手，上边丝丝缕缕缠绕的黑雾让我害怕。
这些是煞气吗？
我又想到了因我而死的爹娘，我没法捂住我的耳朵痛哭只能找个角落蜷缩成一块。
第二天，我躲藏的洞口处传来声音。
“仙人，你在吗？”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着昨日我救下的那家人，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朝着我福了福身子道：
“昨日幸得仙人搭救，若非仙人出手，我们一家人怕是要惨死在那盗匪刀下，不知仙人喜欢什么，这是我相公做的鱼汤，仙人喝点吧。”
我用手捂着脸，但我的一只眼睛在头顶，再怎么遮挡也挡不住我如今的模样。
他们不害怕我。
我接下了鱼汤，妇人趁机取出一件宽松的衣袍递给我道：“仙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我没有反对。
一碗鱼汤下肚，饥饿的身体得到了片刻的温暖，我看着他们一家嘶哑着嗓子问道：
“你们不怕我吗？”
站在妇人身边的男人笑道：“不怕，有人心生佛像，但面慈心苦，仙人倒是比那些人还顺眼些。”
我听着他们说话，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我一路爬行竟跑出了北域来到了附近的凡俗之地。
这家人是因为被人陷害才无奈背井离乡，是好心人。
我护着他们走出了这片山脉，妇人看着我，把随行携带的干粮都给了我。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走，想了想还是暗中跟上，我虽然修为不高，但炼气大圆满也能在凡俗中横着走了。
这家人良善，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我暗中一路相护，倒是为他们解决不少跟踪的杀手。
我感觉我变了。
这家人来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鹤州城的地方，见他们平安无恙我便准备离开 ，男人追着跑出来向我道谢。
三十多岁的清瘦青年向我一个九岁孩童道谢，这还有些滑稽。
“谢某多谢仙人一路相护，若是不嫌弃的话，仙人来我家坐坐吧。”
我没有拒绝，我渴望温情。
看着他们，我就像看见了爹娘一样。
他们并不意外我的出现，妇人为我特制了衣衫，防止我在地上爬行的时候不会蹭破皮。
我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仙凡有别，终有一日我们还是要分别的。
尤其是我的身份更不适合在他们家久住。
我身上煞气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