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院,传来隐隐呵斥声,其间夹杂着几声隐忍的痛呼。
“太慢。”凌肆侧过身,避开少年袭来的手,反手打了回去。
秦俞安心里憋着一股气,手被打的生疼,仍旧攻上去。
凌肆捉住他的手腕,彻底将人压制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摇头,叹息:“慢。”
秦俞安深呼吸,被青年松开后使劲甩了几下手臂,跺了跺脚。
凌肆负手站在一旁,捏了捏他的手腕,一扭,咯噔一声,复位。
少年脸色更白了。
青年露出的眼睛里尽是不满:“练了这么久,就这么点水平,街上随便一个小孩都比你机灵。”
“抱歉,”秦俞安下意识道歉,又想起对方不喜欢他老是拿这个逃避责任,“我会努力练习。”
“扎马步,一个时辰。”一截木棍敲了敲秦俞安分开的两只腿,“下盘不稳,如果敌人偷袭你,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秦俞安虚心受教,破败的院子上方飞过一排不知名的鸟,天很蓝,只有丝丝云彩散落在天边,他联想到纸浆,那时还未形成真正的纸,在过滤网当中慢悠悠晃荡。
凌肆顺着他的视线仰头,这里不是皇宫,整座皇城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皇宫尤甚,凌肆被当做重点对象盯着,但一个冷宫的无权无势的皇子无人在意,于是他让秦俞安自己来找他,每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但这些地方都有一个特点,荒无人烟,破败。
天气有些热,凌肆一身黑衣容易吸热,看来以后要易容了。
秦俞安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一阵凉风吹过,青年脸上的黑色面巾被吹起,恰好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上方嵌着微凸的喉结。
秦俞安知道师傅是年轻的,即便黑色的布料将其完全遮掩住,露出的一双眼睛也足以证明。它们澄澈,干净,也淡漠,秦俞安读不出,但能猜到当中的不屑一顾。似乎世上一切都无法使其动容。
他不知道师傅姓名,对方也不会告诉他,他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青年默认了,秦俞安松了一口气。
“朝中新晋一批官员,你需要有自己的僚属。”
凌肆抖开一张纸,展示在他面前。
凌肆:“记住他们的名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看到这一串名单,说实话,秦俞安没底,他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皇子,谁会和他结交,更隍诚期待他们当中有人称为他的幕僚。
在冷宫不代表秦俞安完全不知朝中事,他盯着第一个名字,又看向凌肆,“李庭言是丞相那一派的,是丞相的门生,他太过清白,如果不是师恩,他也不会划分党派。”
帝王严厉打击朝中拉帮结派的行为,丞相因为这事被弹劾过数次,但都因为他的门生故作中立抓不到把柄而不了了之。
李庭言虽然明面上没有归属,但大家都默认他是丞相一派。
他是丞相提拔上来的,如今是翰林院学士,侍笔左右,颇得圣恩。
“不算太蠢。”确认秦俞安看完了,凌肆挥掌震碎纸张,走到阴凉的房檐下,“是人就有弱点,会有欲望,看你能否拿准。”
秦俞安咬咬牙,“我试试。”
“不可露怯。”青白的折扇重重敲打在少年额头,把他敲得晃了晃。
秦俞安:师傅应当是不知道他的手劲有多大。
凌肆之前就和秦俞安分析过朝堂和后宫局势,如今各家争得就是皇帝未封的太子。
大皇子为明妃所出,二十有四,早在宫外开府,中庸,属于挑不出错,但有没有出挑之处的人。母族势力一般。但也不是毫无竞争力,倘若陛下有意按照长子继承的原则,那么大皇子就是横在面前最大的敌人。
二皇子跑马的时候伤到了腿脚,至今跛脚。皇位不可能让一个又残缺的皇子来做。
三公主和四皇子皆贤妃所出,但就在去年,三公主病故,四皇子高烧不退成了痴儿,贤妃一夜之间疯魔。为安抚丞相,帝王慰问了几日,贤妃情况有所好转,似乎有复宠的迹象,倘若再次诞下皇子,也有立为太子的可能。
五皇子秦俞安,无权无势,似乎毫无胜算可言,但他的优点也在于没有权势滔天的母族。
六公主和八皇子同为一母,是锦妃所出。这锦妃就是当朝御史温林的亲妹妹,当时凌肆求娶她的侄子,被锦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她的侄子科举高中,进士前三甲,一样入了翰林院,只不过没有同期的李庭言得势。
七皇子不过十岁,倘若皇帝康健,多活几年,那么这几个皇子的都有可能参与到竞争当中来。
......
教完秦俞安,凌肆回到侯府,平日里第一时间出来迎接的人今日却不见身影。
凌肆一边望府内走,一边问身边人。
竹凛看他,青年会意,弯下身子。
听了竹凛的话,凌肆面色如常,眉头下压,沉声:“不用做什么,等他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