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家，剩下的肉不到八十斤，为保证无人空手而归，接下来，限量出售。”
    “限量？”
    “啥叫限量？”
    大家面面相觑，不甚理解。
    “就是每人每户，最多只能买一斤半猪肉。”
    王小娥闻之，疑惑地挠了挠头。
    和林二虎耳语着：
    “我咋听不明白呢，一斤半，五十人……那万一有人只买了一斤，肉不就剩下了？”
    古来做买卖，售罄为宜。
    这南枝怎么还反着来呢？
    林二虎也搞不清楚，但还是低声嗔道：
    “管那么多呢，听他婶子的就完了，他婶子啥时候错过？！”
    “是是！”
    短暂小插曲过后，队伍速度愈加快了起来。
    众人通力合作，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将工作收尾了。
    刘大能大口灌着水，将剩下的肉，过了一下称。
    “还剩下五斤左右！”
    王小娥颇觉可惜。
    “唉，刚刚不限量就好了，这剩下五斤，少卖多少铜钱呢……”
    南枝闻言笑笑。
    “嫂子不必惋惜，这不还有我们呢嘛！”
    王小娥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秀红数完所有铜钱，将钱匣子递了过来。
    “不多不少，正好4750文钱。”
    南枝接过钱匣子，低估了四千文钱的重量，险些没端住。
    幸好南柯在她身后扶了一把。
    南枝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又叫南柯蹙了眉头。
    怎么和他这么客气？
    果然还是怪他的吧……
    南枝将钱匣子打开，查出100文铜钱。
    给了刘大能，“刘大哥，您查好。”
    刘大能愣怔了一下，急忙推拒。
    “这……太多了，用不上。”
    南枝推还给他。
    “80文是杀猪的工钱，20文是分肉的辛苦钱。”
    刘大能犹豫。
    虽然镇上有时也会给些辛苦费，但那都是很忙的时候。
    还得雇主心情好，才会给上几个铜板……
    这都是同村人，而且这活还是南枝的……
    他真不该收钱！
    南枝看他还要拒绝，佯嗔道：
    “刘大哥，你要是不肯收，那下次可就不好麻烦你了！”
    听见这话，刘大能立时乖乖将钱揣了起来。
    南枝这才笑道，“多谢刘大哥了，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猪肉也按斤切好。”
    “好！”
    刘大能颔首应下，手起刀落。
    刀准得不需过称，下刀，便正正好是一斤的分量！
    南枝又从钱匣子里查出了200文。
    给王小娥、林二虎、林秀红、王大志，以及陈十一各40文。
    几人都纷纷推辞。
    “这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哪能要你的钱呢？”
    刘大能闻言挠了挠头，又觉得怀里的铜钱烫手。
    陈十一也带头推辞。
    “这镇上一天的工钱才是80文，这40文可是半天的工钱，我还是自己过来帮忙的，我不能要这个钱！”
    “陈大叔，这是你们辛苦赚来的，应得的！你就收下吧，你不收，小娥嫂子他们也不好意思收。”
    “这……”
    “收下吧，陈大叔。”
    南枝一口一个陈大叔，把陈十一叫的那是一个心花怒放。
    他以前咋没发现，这个南妮子叫大叔时候咋这么好听呢！
    “那行，那叔就却之不恭了！”
    他笑嘻嘻地收了铜板，又看向南柯。
    “这是你娘家哥吧，晚上你们也别回去做饭了，去大叔家吃一口？”
    南柯礼貌地颔了颔首，却未见笑意。
    南枝见陈十一面露尴尬，急忙转圜：
    “不了，元陌还在家呢。我们回去和他一起吃……”
    “是啊，也是……那我就先回了？”
    南枝见刘大能的肉也切好了，叫住正要转身的陈十一。
    “等一下，陈大叔，这肉您拿一块回去，跟婶子尝个鲜。”
    陈十一眼里闪过一瞬欣喜。
    下午听到外村人也来买肉的消息时，他担心猪肉不够分，不准媳妇过来抢。
    媳妇正因此和他生气呢！
    这要是能分到一块拿回去，媳妇也能消气不少。
    陈十一眼里亮晶晶的，嘴上却又下意识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吧，都切好了！”
    “那……行吧，谢谢妮子了！”
    王小娥和林秀红两对夫妻彼此对视一眼，并未言语。
    送走陈十一，南枝又把剩下的铜板分给四人。
    肉也一家分了一块。
    有陈十一例子在前，几人客套了几句也都收下了。
    王小娥几人收拾着案板和场地。
    南枝拎起了剩下的最后一块肉，打算给南柯带回南家去。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躲在角落远观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跑到了南枝跟前来。
    “婶婶……”
    林秀红见状，也凑了过来。
    摸着小姑娘毛躁的头发，和南枝小声介绍着。
    “这是村里的小舍儿，丁有的孙女，丁宝云。”
    “小舍儿？”
    舍儿是乞丐的意思吧？
    林秀红点点头，眼里泛着母爱的光芒。
    “她爹死了，娘跑了。就一个爷爷也快不行了……这孩子可不就成舍儿了吗？”
    南枝抿了抿唇，心里闪过一抹熟悉的苦涩。
    这孩子……
    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她蹲下来与之平视，轻问：
    “宝云，你找姨姨有什么事啊？”
    丁宝云身上衣服包了浆，头发乱糟糟的，小脸却挺干净。
    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炯炯有神。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
    一个一个码在手心里，眼神闪躲。
    “婶……姨姨，我可以和你买一点肉吗？一点点就好……”
    南枝心脏猛地一跳，酸涩难当。
    “你，要买肉？”
    宝云低着头，摆弄着手心里的铜板，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想让爷爷吃一口肉……他们说，爷爷快死了……”
    林秀红闻言叹了一口气，低声在她耳边解释。
    “丁老头子七十多了，是村里岁数最大的，也没几年活头了！膝下就一个老来得子，可惜前两年就失踪了，约莫是死在了外头，只扔下这一个闺女……”
    失踪了？
    南枝蹙了蹙眉头，并未过多犹豫。
    直接将手里提的一挂肉给了宝云。
    宝云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姨姨，我只有三个钱……”
    南枝心疼地笑笑，语意柔和：
    “这是被剩下的肉，是便宜贱卖的，一个铜板一条！”
    “真的吗？”
    宝云亮晶晶的眼睛，迸发出惊喜。
    忙捻着一枚铜板，举给南枝。
    “真的只要一个钱吗？”
    南枝慈爱地点点头，将刚刚灌的血肠，也分了她一根。
    “这是赠送的！”
    “谢谢姨姨……”
    小家伙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一手举着肉，一肩搭着血肠，哒哒哒地跑走了。
    一旁的林秀红和王小娥都佩服感激地看着南枝。
    南柯也暗自柔和了目光，悄然勾了勾嘴角。
    他这小妹，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