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吕永举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市长,我们可都在等着你呢。你也别舍不得自己的办公室了,你要是舍不得,我就给你留着。”
“我这最后的时间你还不让我多坐一会?我们以后吃饭的时间有的是,可让我在这里坐着的机会,那就完全的没有了。”
“那也是,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至少是说明我对这里是有感情的吧。”
“那倒是。”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华长利关了电话,但他并没有马上站起来。
就宁古县未来的班子问题,华长利总感到吕永举在古维峰面前,要在他的气势面前败下阵来。即使是吕永举当上书记的位置,他也要受到古维峰的挤压。,古维峰的霸道让吕永举这个书生出身的官人无所适从不说,古维峰在宁古的根基,也是吕永举难以撼动的。,别的不说,自己一离开。,大青山矿业就会完全掌握在古维峰的手下,在宁古,谁掌握大青山这个经济命脉,谁就有最具分量的话语权。如果古维峰花些心思,当上了书记,这宁古,就将不是自己在的时候的宁古了。
在这个时代的官场上,人治还是主流,一个人就决定一个地方的大的方面的形势,谁在一个地区主政,那可是大不相同的。
他现在可以不想这些了,省里和市里采纳他的意见,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今天晚上是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为他举行饯行的酒宴,他本不同意搞这个仪式,呼呼啦啦的,过分的张扬,总不是好事,但他又不能让大家感到他升了官就长了毛病,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这么多年,在个别人的眼里,他本来就有霸道的恶名,临走他更不想给大家留下难以合作的印象。
又坐了几分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华长利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沿着光看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下了几节楼梯,遇到几个级别不同的领导,他主动打着招呼。人们也都开始管他叫林市长。他也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就上了电梯,刚好遇上才喝完酒回来的计大年。
“林市长……你……你这是去喝酒去啊?”
“你这才喝完回来,我现在去喝酒,这不行吗?”
“行,太行了。你当副市长了,可我连个副处都没混上,我不喝酒干什么?”
华长利叹了口气说:“这可不是你喝到现在的理由。我不是说什么,这样喝酒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的。”
“没关系……没关系。过去我是你的领导,现在……现在你是我的领导……啊,不是了,现在你管不着我了。我……我高兴……”
电梯的门一开,计大年好悬跌出去,华长利赶紧喊来一个人,让他把计大年弄回办公室。
一个人要是不想有出息,那是谁也没有办法。
走出大楼,夏天傍晚的阳光挥洒着暖洋洋的光线,给这幢高大建筑在宽阔的广场上投下几何形的暗影。华长利走下宁古县党政中心大楼的台阶,回头望了望这幢交付使用还不到一年的九层大楼,几许感慨油然而生。
从一个县的党政办公大楼的档次和规模来说,这个大型的建筑实在是过于宏伟和豪华,就像一艘航行中的航空母舰,人们都把这里叫做宁古县的小白宫。宁古县在他就职县长的五年和担任县委书记的三年时间里,gdp翻了两番,成为石江市唯一,就连黑山省都为数不多国民生产总值超百亿的县,在整合土地资源,四套班子合并一起办公,兴建新的党政大楼时,他做出这样超出规格的决定,各级领导自然坚决支持,全县的百姓也没说什么。一富遮百丑,有了钱,干什么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古维峰站在大楼正门的台阶下面,看到华长利走出大楼又停下了脚步,举目凝视着这座宏伟的建筑,便悄悄地走到华长利的跟前,似乎怕打扰他的思绪似的小声说:“林市长,是不是舍不得这座大楼啊?”
华长利转过身,带有几分真诚地说:“是啊,是有些舍不得啊,当初我们可是顶住巨大的压力才把这座党政中心大楼盖起来啊,我原以为我就会在这里长期干下去了,谁料想这样快就离开了。”
古维峰带有几许虚乎的口气说:“你从县委书记上调石江当主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是大势所趋啊。这可比天天抓项目,为钱发愁好多了,你想,我们挣的钱,不都是给什么文化教育的花了,我们能花上几个?”
“这样说也不对,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抓过什么文化教育?”
“你可是全才啊。林市长。”古维峰煞有介事地说,“咳,你走了,我们看到这座大楼就想起你了。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大手笔,你留给我们的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华长利看了古维峰一眼。虽然古维峰的口气太过虚伪,但他说的也是实情。这幢县党政大楼,是他力主建成的,当初谁都认为这样的办公大楼太过奢华,远远超出了应有的标准,但他还是力主坚持。如今已经是宁古县最为主要的标志性建筑,竟然惹得许多人来参观。这让史民都对他颇有微词:“也就是你华长利敢干吧,但是还行,没有惹出什么麻烦,而且也让你更加出名了。”面对市长不褒不贬的话语,他只有微笑的承受。他却在这里呆了不到一年,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这个一向和工业以及经济打交道的人,到石江居然主抓文化,想想就有意思,倒不是他想干这个,而是他这个始终主抓经济的居然去抓文化,他总感到有种苦溜溜的味道,虽然不能说是对他的嘲弄,但也可以说是强人所难。
石江是个副省级城市,即使是副市长,几年以后也定是正厅。哪个官人都不能拒绝提拔的,但让他稍不如意的是,是去石江主抓文化教育,而不是他擅长的经济工作。如果是主抓经济,他就有施展拳脚的劲力,但去主抓文化教育,他就感到有劲儿用不上,一出手,打在棉花包上似的。
虽然他已经担任了几年的县委书记,但他的精力始终放在发展一方的经济上,和写写算算,唱歌跳舞的人打交道,他总感到自己缺乏那份耐心。
这两天来,他就思摸着怎样才能进入未来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