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琴瞅了沙小貂一眼:“你那其中一个假的救命恩人告诉我的。”
沙小貂没想到谭琴还专门问他们了,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还有他们联系方式呢?”
谭琴叹气:“也不是特地要记的,但这号码实在是太好记了,之前他上赶着报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就记住了。好了,别说有的没的,我看天也快亮了,我一会吃一下,收拾收拾去学校的话应该差不多六点。”
六点,门禁解除的时间,只有过了六点她们才进得去宿舍。
沙小貂点点头,看了眼时间:“要不大家休息一下下吧,睡个半小时一小时的,发生这些事已经够累了,不休息可受不了。你们洗了吗?我之前都洗过了,我先去睡了。”
刘皙也洗漱过了,跟着沙小貂悄悄进了卧室,两人怕吵醒贝诗媞,就没上上铺,抱在一起挤着下铺单人床休息。
还剩一个下铺留给谭琴。
但谭琴并没有去休息,起身去捣鼓早餐,拿出冻瘦肉用切片神器削薄片……
诱人的食物香气开始一阵阵飘进熟睡中女孩们的鼻孔里,最后是刘皙第一个睁开眼睛——可怜她才刚睡着,就被香醒了。
她起身时不可避免将沙小貂也给带醒了,沙小貂睡眼惺忪地哼哼:“什么啊……”
刘皙觉得这迷迷糊糊软软糯糯的轻哼好听极了。
不过她还是赶忙示意沙小貂别出声,免得吵醒了贝诗媞。
沙小貂眨了眨眼,眼底清明了些,指了指房门外,用口型说:好香,谭琴?
刘皙点点头,说起来,她们还从没吃过谭琴做的料理呢,一直以来都是刘皙下厨,没想到谭琴下厨这么香!
两人也不困了,溜出房间直奔餐厅。
“哇,鸡蛋汉堡,好香啊!”沙小貂小声轻呼。
刘皙也凑近了用力闻着味,夸道:“这看起来太专业了!”
“吃吧,吃完我去学校看看杜子娥是不是在宿舍,顺便也带一些给她。”谭琴做了好多个鸡蛋汉堡,显然也做了杜子娥那份。
“可也不能确定她在不在学校啊。”刘皙苦恼地说。
谭琴边咀嚼边说:“概率还蛮大的,不然她能去哪?不过我还是会先跑一趟朱毕辉家确认一下。”
沙小貂拿起手机:“电话还打不通吗?我再打打看好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沙小貂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你们说她会知道朱毕辉昨晚的事吗?”刘皙问。
谭琴思考着:“我没向警方暴露朱毕辉有女友的事,应该不会有人通知她,可是她不在家里也说不过去,如果她和朱毕辉同居的话,朱毕辉昨夜没回去她应该要着急才是,怎么会手机还没开机,直接联系不上?”
“哎烦死了,到底怎么会这样啊,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刘皙嘴里的美食也不香了,烦躁地扯头发。
沙小貂摸了摸她的头:“吃吧吃吧,这么好吃,先别想了。反正现在去也太早,我们慢慢吃,吃饱才有力气应对事情不是。”
401宿舍,杜子娥躺在邢开言的床上呼呼大睡。
她哭了一宿,后来邢开言说402许久没人住肯定落满了灰,劝杜子娥去她宿舍睡,她舍友都已经回家去了。
邢开言睡在杜子娥对床,她昨晚陪杜子娥熬夜,熬过了困劲后这会儿躺着反而有些睡不着,将睡未睡之时邢开言隐约听见走廊传来说话声。
听起来像是谭琴和沙小貂的声音。
谭琴和沙小貂已经从402出来了,正在锁门。
沙小貂:“杜子娥如果昨晚有来,怎么这会儿居然不在。”
她们在宿舍看见满地的纸巾团,都是昨晚杜子娥擦眼泪留下的。当然,她们也看见杜子娥的行李箱了。
“地上那么多纸没有收拾,她应该在这里哭过。可她的手机放在桌上,人却没在……啧。”谭琴一个头两个大,一时猜不出杜子娥会在哪。
这时候,401的门猛地打开:“子娥在我这里!”
被吓了一跳的沙小貂:“……”
谭琴也愣了一下:“……哦。”
邢开言放低声音:“她在我这睡觉呢,你们先进来吧?”
谭琴走进来,将装着鸡蛋汉堡的袋子放在桌上,问邢开言:“鸡蛋汉堡,要不要吃?”
邢开言早就闻到香味了,肚子咕噜噜蠕动了一下,忙不客气地点头:“要!”
邢开言吃起了鸡蛋汉堡,边吃边小声说起杜子娥的事:“她昨天在宿舍哭,说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她好像有联系过你们,但你们没接她电话好像,所以她可能因为这个更难过。”
沙小貂一言难尽,昨天他们也发生了很大的事,没想到大家皆因为同一个烂人而受到伤害,流血流泪的。
这烂人简直太令人恶心了!
沙小貂捏了捏拳头,又泄了气。
很多事情,即便恶人有恶报,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不会消失。贝诗媞还算幸运,及时获救了,可是杜子娥呢?
虽说杜子娥算是自作自受,恋爱脑又不自重,但……
徒然沉默下来,邢开言在沉闷的气氛下也不得不停止咀嚼放下手中的美食不好意思再吃。
谭琴一脸凝重,沙小貂的脸色更是灰沉一片。
杜子娥带着节奏起伏的鼾声尤为突兀。
沙小貂掀了掀眼皮,看了上铺一眼:“子娥事情还请麻烦你帮忙保密。”
邢开言点点头:“这是自然。”
“谢谢。”沙小貂说。
“嗯,幸亏有你在这照顾她。”谭琴抬手搭了下邢开言肩膀,“谢了。”
邢开言放松下来,继续吃鸡蛋汉堡:“应该的应该的,这没什么。”
杜子娥一直睡不醒,谭琴和沙小貂也不知该不该叫醒她。邢开言吃了两个鸡蛋汉堡后硬生生忍住继续吃下去的欲望——袋子里还剩下3个,原本5个肯定全都是为杜子娥带的,再吃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为了避免尴尬,谭琴和沙小貂当然不会看着邢开言吃,而是低下头各看各的手机。邢开言左右看了看二人,只得也默默摸起手机,百无聊赖地滑动界面。
安静又尴尬的氛围竟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谭琴画了幅简单的指绘;沙小貂和发小林丽丽文字聊天,差不多把这两天的事事无巨细诉说了一遍。
全程都是用舍友a、男生b这样的代称来讲述,林丽丽对沙小貂的叙述方式熟得不能再熟,把abcd的代号捋得很清楚。
林丽丽正不断发文字安慰着沙小貂,这头沙小貂突然听见上铺人起身的动静。
地面上的三女孩同时抬头,与杜子娥6比2目相对。
杜子娥:……
谭琴率先打破沉默,起身提起桌上的袋子:“给你带了吃的。”
杜子娥哭过一宿本就红肿的眼睛顿时更红了:“谭琴……小貂……呜……”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邢开言扶了扶额。
怎么又哭!
怎么还有水分可哭!
沙小貂最见不得人难过,容易共情泪点又低,一下子鼻子一酸也红了眼眶。
谭琴只觉得心情真踏马复杂,之前她是真的不想管杜子娥这恋爱脑的破事,省得无端惹自己一身腥吃力不讨好。她气过杜子娥的不领情,有时候会想没有这个朋友也罢。但是现在,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受了莫大委屈的女孩,再硬的心肠都软得没了脾气。
几天前,杜子娥刚考完网页设计科目,就接到朱毕辉电话,要她赶紧回家,带她出席宴会。
杜子娥当然很想去,可接下去还有其他科目考试,让她缺考她真的做不到。
朱毕辉撂下一句“不去我找别人”,就挂了电话。
杜子娥心神不宁地勉强完成接下去的考试,回家不见朱毕辉,便打了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接。电话那头很嘈杂,有男男女女调笑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正经,朱毕辉很不耐烦:“干嘛,你不是不来吗?打给我干嘛?”
杜子娥好脾气地说:“你告诉我在哪,我现在过去好不好?”
“看到茶几上那盒子没有,穿里面那套衣服过来。”朱毕辉吩咐。
杜子娥打开盒子,见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漂亮礼服,顿时欣喜不已,对没能第一时间陪朱毕辉出席宴会也生出几分歉愧。
只是这礼服穿上后,着实不对劲。
首先是臃肿,虽然是量身定做,但杜子娥实在太胖了,再好看的设计到了她身上都是白搭。这衣服不穿时单独看美极了,一上身就是胖公主强行盛装出席,尴尬感顿生,还不如杜子娥日常穿的宽松衣服大气自然。
其次是暴露,礼服单薄,露肩露背设计。这样的设计本就是为骨感的苗条美女而生,哪里配得上杜子娥一身白花花晃眼的肉?
最后是俗气,礼服闪闪发光的亮片设计虽然衬得本就白皙的杜子娥更白了几个度,但可能是因为太亮了,总之上身后就感觉俗得掉牙。
杜子娥对着镜子沮丧得不行,明明是很好看的裙子,可惜穿在她身上完全不合适,这叫她如何能穿得出门?
最后杜子娥还是穿着她普普通通的日常衣服赶到宴会会所,却被门口的礼仪小姐礼貌客气地拦下了。
杜子娥拿不出邀请函,只能打电话向朱毕辉求助,打了好几通朱毕辉才接,语气间显得不耐烦,令杜子娥心里委屈得不行。
杜子娥傻乎乎地在会所华丽高档的门口像个石墩似地杵了很久,期间礼仪小姐还客气地询问要不要进来大厅沙发坐着等候,杜子娥摇头谢绝,礼仪小姐便贴心地端了杯茶水出来请杜子娥喝。
茶水有些烫,但在寒冷的夜里多少给了杜子娥一些温暖,只可惜这难得的温暖很快就消散了。
朱毕辉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臂弯处还挽了个女伴,浓妆艳抹的女伴穿着夸张的礼服,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扭得跟海草似的。
杜子娥捧着已经开始变凉的茶水愣怔地张了张嘴,愕然看着远远走过来边慢悠悠地走还边旁若无人地调笑的两个人,心中像是有哪块地方裂开了,刺骨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朱毕辉带着女人走到杜子娥面前,不满又嫌弃地上下看了看她:“怎么没穿礼服?不是给你准备了吗?”
挂在朱毕辉臂弯的女人嘻嘻嘻捂嘴笑起来:“这是你女朋友?”
“对,目前是。”朱毕辉说得满不在乎,对于这女朋友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
杜子娥仿佛今天才认识朱毕辉一般,看着这最熟悉的面孔,却是全然的陌生。
其实,早在前些日子,杜子娥就感觉到朱毕辉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冷淡,但她一直觉得可能是因为快考试的缘故,她就很懂事地做好她该做的事,更用心地照顾好朱毕辉的饮食起居。
她相信朱毕辉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归宿,她相信他爱她,相信他的品性和专一。
可是现在……
杜子娥渐渐反应过来,越是清醒越是不可置信:“朱哥,你……”杜子娥看看朱毕辉,又看看那妖艳贱货。杜子娥气得用力咬了下唇:“你什么意思?可别跟我说你旁边这位是你亲姐姐?”
臂弯上的女人闻言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你亲姐姐还差不多,我才17,被一个老阿姨说是大叔的亲姐姐我真是无了个大语。”
朱毕辉拍了拍女人略作安抚,皱着眉极其不满地看着杜子娥:“你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一个妹妹,快跟人家道歉,跟一个小孩吃什么飞醋?”
女小孩得意地挑了挑眉,冲杜子娥嘲讽地笑了笑。
杜子娥眼圈红了:“那你陪你家妹妹好好玩吧,叫我过来干什么?朱毕辉我告诉你,我很生气!我也不跟你进去了,你晚上回来我们再谈。”杜子娥说完抹着忍不住落下的泪转头跑走了,不过她太胖了跑不动,才跑了十几步就气喘吁吁用走的。
又走了几步,其实也没走多远,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看立刻哽住。
朱毕辉带着女伴亲亲热热地走回会所,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