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情况你们自己看啊。”吴在京点点他们:“一个个啊不学好啊整天学女孩子八卦啊。”
“糙,弄他。”伊北华笑骂一声,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将吴在京一顿开玩笑地痛扁。
男生们笑闹扭打,美术老师走进来一看,失笑道:“都几岁的人了你们,怎么还跟毛孩子一样?”
男生们急忙直立起身子整理仪容,纷纷向老师问好。
“对了老师,我们要怎么称呼您啊,给我们一个名字吧!”牛京大声道。
美术老师疑惑:“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啊——”男生们齐声。
“哦,我姓张,你们叫我张老师就好,别再忘了啊。”老师在她的宝座上落座。
“名字不能说吗?”一个男生问。
“张靓。”
“哪个靓啊?”有人问。
“是不是那个,”吴在京唱了起来:“‘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滴崽~’的那个‘靓’啊?”(儿歌《这条街最靓的仔》)
“是啊,”张靓笑夸了吴在京一句,“你唱歌还挺好听的。”
吴在京得意:“那可不,必须啊。”
杜子娥嗤了一声。
“好了好了,今天画大卫,按昨天你们坐的位置,不能变。”张靓指了指静物台上的大卫,这是她昨天放学后提前放好的。
老规矩,时间只有1小时,大卫是很基础的人物石膏写生,但许多人画得不尽人意。
张靓点评的时候很怀疑地问:“你们是怎么考上福大的?”
美术这块福大虽不如美院专业,入取艺术生的标准也没美院高,但再怎么说也是省内数一数二的综合大学。
张靓看着这些学生的画,一言难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师,”吴在京自豪道,“运气来了,高考也挡不住,我就是气运之子。”
“所以你爸的名字是不是叫吴气运?”孔毅鹰笑问,男生们哄笑连连。
“无气运哈哈哈……”
张靓翻了个大白眼,这些大学男生怎么这么幼稚!
还是女孩子成熟!
转眼到了周末,这两天是各社团招新的日子,沙小貂想去街舞社,即便跛脚也不能阻挡她报名的热情。但是,舍友们是不可能让她因为这种小事出门的,报名嘛,又不一定要本人亲自去。
沙小貂网购的绷带足套在上午十点多送达d宿舍区的快递柜,杜子娥出去一趟拿了一些各社团报名表顺便帮她取快递回来。
杜子娥把一路上碰见的社团招新摊子都逛了个遍,每个社团都拿了4张报名表回来任舍友们挑选。
“喏,你要的街舞社和轮滑社。”杜子娥先把这两张抽给沙小貂。
在一大叠纸中翻翻找找,又抽出一张递给谭琴:“你要的搏击社。”
“谢谢。”谭琴笑着将纸随意放在桌上,招呼贝诗媞:“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打餐。”
中午吃完饭,四人顾不上午睡,兴致勃勃地翻看那些社团报名表。
贝诗媞从中选取了街舞社和书法社,事实上她只想去街舞社,书法社是妈妈要求她必须要参加的。
谭琴对街舞也有些兴趣,便也拿了一张。
三人都各选了两个社团,就见杜子娥蹙眉看着摆在桌面白花花的纸张,一张都没选。
“怎么了?你都不喜欢?”沙小貂问。
“对啊,居然没有料理社或者美食社这类的,没劲。其他的我是真的没啥兴趣。”
“没兴趣算了呗,社团又不是必须的。”谭琴耸耸肩。
“就是白瞎我一早上逛了这么一大圈。”杜子娥将这些a4纸叠好交给谭琴,“那就麻烦你下午交报名表的时候把它们还回去啦。”
有些社团报名后并不是随便就能加入的,尤其是街舞社。且不论有没有舞蹈基础,那些手脚不协调的社团不见得愿意收。下周六下午街舞社会有个新生考核,贝诗媞有些替沙小貂担心,沙小貂伤了脚踝,也不知下周能不能跳舞了。
晚上贝诗媞例行打完电话回到宿舍,宿舍的小音响放着时髦潮流的音乐,杜子娥激动地大呼小叫:“哇!哇厉害了!”
贝诗媞进门才看见原来是谭琴在跳舞。
哇……
果然很厉害。
谭琴看过来,勾起唇角,电眼一眨,冲贝诗媞来了个直扑面门的wink暴击。
贝诗媞心脏扑通重重一跳,脸一热,瞬间将方才与母亲通话带来的压抑感挥发一空。
杜子娥拼命鼓掌,鼓完了之后看向贝诗媞:“贝贝,你不是也报了街舞社吗?”
贝诗媞“啊”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左顾右盼:“是啊。”
“要不要……来一段?”杜子娥试探着问道。
贝诗媞闻言手有些抖,抿唇关上了宿舍门。
还没答应来一段呢,她已经紧张得心脏快跳出来了。
谭琴上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没事的,你想就跳,不想就不跳。”
贝诗媞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眼睫颤动,声音发着抖:“我、我试试……”
过了许久。
三双眼睛眼巴巴看着僵直不动的贝诗媞。
贝诗媞脚软得不行:“我……开始了吗?”
舍友们:“……”
音乐都已经响半天了!
“需要换歌吗?”沙小貂问。
贝诗媞摇摇头,深呼吸了好几下,尽量抑制紧张的心脏和抖动的神经末梢。
她想,她想!
她也想像她们一样勇敢表现,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她想让人们为她所惊艳!
她想得到认可,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夸赞,一句真心不掺假的赞赏!
她不想再自卑下去了……
沙小貂观察着贝诗媞的情绪,眼珠子一转,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一首歌的名字,点击播放。
《颠覆》。
略显沉重的鼓点。
略带狂躁的节奏。
贝诗媞一愣,情绪与音乐莫名契合,紧缩的胸腔猛然爆发出一股气。
手臂带着狠绝的力道一抬!
原本僵硬的四肢徒然充满爆破的力量,眼底眸光暗沉,知性和温婉荡然无存。白净的小脸不再柔软,几分压抑狠了的郁气暴戾不由分说显露,覆盖了精美的眉眼。气势一转,小白花瞬息间碾碎,带刺的黑暗气息又颓又煞,仿佛在瘴气雾潭中开出一朵冷锐灰败的暗花。
森然。
冷毒。
深棕的瞳膜一片凉薄。
低沉的鼓乐伴随宣泄的怒吼。
歌词:【我很清醒不要总是叫我反省!你就是瓶颈让我分心不能前进!我多想平静地放肆发挥我的实力!你又将我军,还要我怎么保持谦逊!
又再一次,你想要主宰我的方式。你不用解释,我就是反抗就事论事。你说我固执?我怎么能不固执!我从来不是路痴,不要什么都任由你布置!
我也有我自己选择走的路,不是随便谁来指责我就可以挡得住。我说,你到底害怕什么?你怕你失策,你怕我真的颠覆你的否定怕我让你咋舌!】
杜子娥呆立在角落目瞪口呆。
的确,颠覆。
确实,咋舌。
这是贝诗媞?
贝诗媞体力跟不上剧烈的动作,手脚已经感觉到酸麻,胸腔剧烈鼓动,沙小貂适时将音乐关掉。
——戛然而止。
贝诗媞狂躁的动作顿住,困兽般无助凶恶地抬了抬眼,气喘吁吁。
那一瞬间她腿脚发软,发泄过后巨大的无力感顷刻间漫上来,同时又有一种超脱过去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意。
谭琴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太惊艳了,好厉害。”
贝诗媞喘着粗气眨了眨眼,鼻尖隐隐有些酸涩。
“的确,超棒!”沙小貂甜软地朝贝诗媞比出大拇指,“不如我们三个组个舞团吧。”
“对啊,请你们原地出道吧!”杜子娥突然激动地扑过来,直直扑向谭琴和贝诗媞。胖子的冲击力毋庸置疑,谭琴下盘很稳没在怕,贝诗媞却直接被撞得往后跌,又被谭琴拴住细腰稳住,才没撞上身后的桌柜。
“小心点。”谭琴嗔怪。
杜子娥吐了吐舌头:“抱歉啊,我太激动了。”她捏住了肥肥的拳头,大眼放射镭光,压着嗓尖叫,“但是我的舍友都太优秀了嗷嗷嗷~~~”
沙小貂笑着站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杜子娥的后脑勺:“神经!”
“哎七夕,有人把沙小貂军训跳舞的那次视频传网上了,我转给你看啊。”201男生宿舍,所有人都熄灯躲床上了,吴在京的声音硬生生将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的严力给拉醒了。
严力皱着眉揉着脑袋:“大半夜的在说什么啊?”
“什么大半夜,这都还没——还没两点呢。”吴在京话这么说,还是自觉压低了声音,“算了那不说了,睡觉睡觉。”
社夕七打开那条视频戴耳机从头到尾看完——其实听不听声音根本没区别,整条视频只有杂音。以视频的视角来看,这不可能是班上的人拍的,站位太远,背对着沙小貂,全程基本没对上沙小貂正脸,就算偶尔露出侧脸也因距离太远而不清晰。
视频卡在沙小貂谢幕后晕倒前的时间点结束,没出现之后晕倒的场面。看来视频的上传者还算有良知。
这条视频已经发出好些天了,热度却远不及吴在京跌倒的那条视频发出当天高。零星几个转发和点赞,评论区只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和博主相熟的人在问这是谁。
博主回复说只是偶然路过操场碰见的,并不清楚是谁。
社夕七正要退出页面,手指突然划到最底下的一条评论,社夕七目光定住,眉心一跳。
【我打听过了,那是文产系广告班新生沙小貂,长得可漂亮】
社夕七皱眉,在这条评论下留言:【在网上曝光他人信息合适吗?请你马上删掉】
对方正好在线,立刻一条回复甩过来:【你谁啊管这么宽】
社夕七:【我管得不宽,我就是沙小貂】
对方暂无回应,社夕七又补了一句:【不删是吗?你们应该也是福大的,我会请求校方介入,再不行我就报警】
社夕七发完这句话,在黑暗中盯着屏幕页面定定看了十几秒。
页面刷新后,他满意地看见这条评论被删除了。
【9.14周日】
社夕七睡眠少,睡得迟醒得早,清晨五点天刚明,简单洗漱换服装。
灰色运动背心,黑色宽松的五分裤,社夕七浑身上下不见半点脂肪,都是实打实的肌肉,肌肉扎实且形态漂亮线条优美,身形纤细四肢修长。平时穿有袖衣服遮挡了肌肉就只显瘦,而现在这件背心露出臂膀凌厉的线条,一见就知是长年累月坚持锻炼的身材。
舍友们都见过这样的社夕七,一个个对这身材表示万分羡慕。
五点宿舍楼的门禁系统是封闭的,无法出入。社夕七从一楼走廊围栏翻出去,轻松一跃在空中一个翻滚跳到地面,开始晨跑。
宿舍区一个人都没有。
跑出宿舍区来到操场,就看到零星几个人,这几人是社夕七这几天每次晨跑都会遇见的。
打篮球的、做操的、朗读英语的、浇花的、扫地的。
社夕七是那个跑步的。
除了梦到沙小貂那天社夕七起晚了没来晨练之外,这几天这些人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点做各自重复的事,一个不缺,互不相扰。
社夕七跑了一圈又一圈,时间走到5:40时他停了下来,做了两组俯卧撑、平板支撑才跑步离开。
抵达宿舍时已过六点,门禁解锁了,但社夕七没带门禁卡,他还是选择不走寻常路。
社夕七疾速奔跑至宿舍楼墙角高高一跃而起,脚尖在墙面一蹬,借力而上。一手牢牢攀上一楼走廊突出的水泥板面,紧跟着另一手抓上围栏铁柱,蹭地引体往上,轻而易举翻进走廊。
【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社夕七一抬眼就对上一个男生震惊到呆滞的目光,那男生正在吃面包,嘴巴张得开开的,嘴里还没嚼两下的那口面包滑了出来,自由落体。
社夕七指了指地上:“你面包掉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楼,回到二楼。
舍友们还在呼呼大睡。
正常来讲,休息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还在睡觉。即便是工作日,由于学校宿舍的门禁时间卡在早晨六点开放,六点之前也不怎么会有人出门,一般都呆在宿舍里。
所以这几天社夕七无论怎么浪都没被人看见,今天回来得的确晚了些,没想到就被人撞见了。
下次把门禁卡带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