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酒店顶楼。
总统套房。
天未亮,透过落地窗,可俯瞰半个灯火辉煌的城市。
温婉无心去看户外的美景。
沐浴完,做好护肤,她的造型师正好将十数套通勤服装送到。
今天ds集团要开股东大会,温婉会出席这场会议,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就选这套吧!”
温婉挑了身云白色西装,内衬黑色打底衫,下半身同色系九分裤,不失典雅,也自带两分休闲。
“大小姐眼光真好,这是xx品牌按照您的尺寸送来的最新款。”
温婉笑笑,没说话。
然后坐下,等着化妆师给她补个淡妆。
换好衣服,做完造型,拎上某限量款女士包出门。
魏震正站在门外等候,见温婉出来了,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坐电梯下楼。
下楼途中,温婉主动问起情况。
“你老板呢,怎么样了?”
自上次温婉跟纪冷明交代了她和魏震、埃文的情况后,纪冷明和魏震、埃文的关系便有些微妙。
且不谈埃文,他原本就是温婉的人,再替她干活,无可厚非。
可魏震是纪冷明亲手挖掘出来的,他把人送到温婉身边当卧底,结果被撬了墙角。
嘴上不说,纪冷明终究心里不怎么对味。
魏震也能感觉到老板对他态度的变化,尽管还照常说话沟通,但也仅限于无关紧要的家常消息,核心情报一丁点也打听不出来了。
“老板他还行,能吃能跑...”
温婉打断:“没问你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天他要和m-w公司进行业务谈判,这事他怎么说?”
魏震有苦难言。
“你知道的,老板他最近在闹脾气,你又不肯哄他,我又在给你办事,所以...”
温婉瞟了魏震一眼。
像是在说:你真没用。
温婉:“你是架在我和他之间的桥梁,责任重大,你知道吗?”
“况且,我也想哄他,恨不得含在嘴里、揣在兜里、捧在手里,可他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温婉的难处,魏震是理解的。
他老板看上去心胸宽广,实际上,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
“那现在怎么办?”
温婉懒散的朝电梯内壁上一倚,手指摸了摸下巴,然后给魏震安排了一桩任务。
“国内能做iso二级洁净室的公司,有且只有m-w这一家。”
“奈何这家公司狮子大开口,而且不愿意按照纪冷明规划的图纸来建设,非要附加更多的建设成本。”
“对方态度傲慢,且高高在上,必须得把这帮外国人打服了,他们才肯拿正眼看人。”
“等下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帮我做件事。”
“若这事办成了,你老板与m-w公司的业务谈判,应该会顺利很多!”
魏震跟着兴奋起来。
“要我做什么啊?只要能帮到老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婉:“不用那么麻烦,你且附耳过来...”
——
m-w集团是一家外资企业。
承接全球范围内的电子项目工程,服务范围包括晶圆厂、显示器、精密的机械,同时也做设施设计和施工的活。
尽管在国内有14家分公司,但整体国内市场开拓并不尽如人意。
主要还是国内微电子工业仍处于中低端水平,大型工程的订单几乎没有。
因此,m-w公司见到有人想谈造价几百亿的晶圆厂的商务合作,立刻萌生的逮着肥羊使劲儿薅的心思。
只要薅的狠,薅的勤,进入国内市场10年以来的亏空,全都能靠这一笔赚回来!
谈判日期已至。
纪冷明为彰显诚意,特意与m-w集团商务部的人,约在华区公司总部见面。
上午九点。
写字楼顶楼,一帮外包和实习生正在布置会场。
有人用小拉车拖了一摞红毯过来。
经理见了,连忙走来,问这些实习生想干什么。
“拉红毯来干嘛?”
实习生面面相觑:“不是说来重要客户么,我们寻思,铺层红毯,会更显诚意一点!”
还有人表示:“是啊!另外,我们还准备了红枣、橙子、香蕉,寓意早成交,等会儿拼成果盘,放到会议桌上,博个好彩头。”
经理听完,立刻怒目呵斥。
“谁让你们做这些的!”
“按照上级领导指示去做就可以了,谁让你们自己瞎出主意的?”
“把红毯收了,门口的鲜花也是你们摆的吧?花哪儿来的,搬回哪儿去!”
有人不服气,回呛道:“这么重要的客户,难道就坐在会议室里喝两块钱一瓶的瓶装水?这还怎么谈生意啊!”
经理不屑的冷哼,颇为自傲的讽刺:“谈不成就不谈,你瞎操什么心!”
“况且,这个大项目只有我们公司能做,我们要是不接单子,他只能喝西北风!”
“是别人求我们,不是我们求别人,麻烦你们搞搞清楚!”
“我们能赏他一瓶矿泉水就不错了,还铺红毯、摆鲜花、拉横幅,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
实习生们觉得,做生意,还是要注意点人情世故的。
如此傲慢,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几个年轻人被骂的憋红了脸,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按照经理的要求去安排。
把红毯拖回去简单,难的是把一盆盆开的艳丽的花挪走。
一盆花,连盆带土十几斤,搬上来又要搬下去,是个体力活。
几个实习生来回七八趟,手臂早酸麻了。
结果就是,其中一人把花盆放进楼下花圃时没控制住力道,坚硬的陶瓷盆在手上一滑,一下子砸到脚上,把该实习生砸的跳脚又嗷嗷直叫。
距离花圃不远处便是停车场。
纪冷明、孙彪、公司法务、随行翻译、技术员、财务官...一行人正坐在车厢里讨论谈判细节。
纪冷明和m-w公司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但他不喜欢迟到,索性早到了一小时。
冷不丁听到一声惨嚎,大家不约而同的朝车窗外看去。
“怎么了?”
“好像是那人把脚砸了!”
“陶瓷花盆看着挺重的,不晓得人有没有事。”
纪冷明对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见手头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便放下手里的稿子,下了车,去后备箱取出小药箱。
“你们呆车上也行,下来四处走走也行,我去看看患者。”
大家对纪冷明的行为见怪不怪。
“好的,你注意安全。”
纪冷明交代完,拎着药箱朝砸到脚的实习生走去。
对方正坐在台阶上,脱鞋、脱袜子,查看伤情。
他的同伴担忧的问:“要不要去医院啊?”
伤了脚的年轻人摆摆手:“不用管我,也许休息会儿就好了,你们赶紧干活吧,要是活干不完,经理又得骂我们个狗血喷头。”
其他人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但把同伴一个人丢这儿,又有些不放心。
纪冷明恰时走过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们照看一会儿。”
众人闻言回头。
纪冷明知道今天要出席重要场合,特意换了身平驳领深蓝色小西装。
他身高不矮,身材修长,五官精致,一穿上西装,立刻中和了原有的书卷气,多了丝禁欲的性感。
几名实习生摸不清他的身份。
但从纪冷明的穿着和气质来看,估摸他应该不是哪个老总的公子,就是路过的富二代。
可公子哥、富二代怎么会手里拎着个药箱,还主动说要照看伤者呢?
纪冷明怕这些人有顾虑,继续道:“我带了药箱,也对外伤处理略知一二,你们若信不过我,可以观察下情况再走。”
说完,朝伤者走过去。
他处理外伤很熟练,判断伤者骨头没事后,便喷了消肿止痛的药。
“你的外伤不算严重,不过,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冷敷一下,24小时后,再热敷。”
伤了脚的年轻人赶忙追问:“那我可以干活吗?比如搬花盆。”
纪冷明:“不行,得休息。”
听到否定的答案,在场的人都面露苦色。
纪冷明看出几人情绪不对劲。
“你们怎么了?”
有人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们是m-w公司的,今天公司有大客户来,我们想着,给客户留下个好印象,偏偏经理说是人家求我们,不是我们求人家,不允许我们搞这些!”
纪冷明听的直皱眉。
原来这几个年轻人是m-w公司的。
还被这家公司折腾的这么惨。
而且,听他们所言,这家外资企业也没多在乎今天的谈判。
把会场布置的温馨舒适,乃待客之道,也是尊重对方的一种表现。
m-w公司反其道而行,是仗着自己处于垄断地位,笃定自己没辙吗?
纪冷明收拾好药箱,站起来。
他对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别急着去会场,我先打个电话。”
交代完,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掏出手机,给m-w的副总打了电话。
“李总,会议时间改一下,改到下午四点。”
电话另一端的人相当诧异。
李总:“好端端怎么改时间了?”
纪冷明心平气和的表示:“没什么原因,我高兴而已!”
李总:“可会场都布置起来了,资料也准备......”
纪冷明打断:“我也正要说这个事,谈判地点我也改了,不约在你们总部了,我听说当地的金公馆挺出名,要不就约在金公馆好了!”
金公馆当然出名,那是全市最高档的会所,随便包个包厢,消费都是60万起步。
李总来了怒气:“纪总,人要言而有信,你这么出尔反尔,还做不做生意了!”
纪冷明笑笑,与他温和的外表不同的是,语气相当锋利。
“尊重是相互的,贵公司对我的态度我看在眼里。”
“但也请贵公司记住一点,钱在我的兜里,在我没心甘情愿掏出来前,我才是你们的大爷!”
短短时间,情况骤变。
李总知道公司的态度是傲慢的,不过,恃才傲物,人之常情。
李总:“你晓不晓得,你的晶圆厂,只有我们一家公司能建...”
纪冷明再度打断:“我可以等,也可以拉一帮专家团队突破相关技术封锁,只是时间问题。”
“但你们可以等吗?我查过你们的财务,已经连续亏损好些年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撤出华区市场了!”
“我没了晶圆厂,顶多少挣一些钱,而你们撤出华区市场,意味着商业版图布局失败。”
“孰轻孰重,不用我多提醒吧!”
这番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敲得m-w公司高管大脑一阵晕眩。
可纪冷明说的又是事实。
钱在人家兜里,是他在赏饭吃。
李总:“抱歉,这个主我做不了,我得汇报总裁,看总裁如何定夺!”
纪冷明:“无妨,我们有句老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一向秉持‘友好合作,互助互利’的信念,你们待我友善和睦,我还你们投桃报李。”
“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还请贵公司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
纪冷明一抬头,便瞧见几名实习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刚刚的通话他们全听见了。
由此,不难判断,眼前的这个比他们还年轻的人,就是今天的大客户。
纪冷明对他们善意的笑笑。
“你们好,我是纪冷明!”
比‘大客户’更叫人惊愕的,是‘纪冷明’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可太出名了,尽管网络上相关消息已被删除的差不多了,但只要是关注到龙山除夕夜的‘囚禁事件’的人,便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而且,这一名字,直接促成了国家《民法典》上一条律法的诞生!
“你好,我们...我们是...”
纪冷明:“不用紧张,我只是替你们的朋友处理伤口而已。”
“我跟你们公司的副总说过了,更改了见面地点,你们也不用再去布置会场了。”
“先带你们的同伴回公司吧,冷敷一下脚,24小时后,再热敷。”
“我先走了,再见!”
纪冷明离开后,几个人还久久无法回神。
隔了好一会儿,伤了脚的人才‘啊’的叫起来。
“他他他刚刚碰过我的脚!啊啊啊!还给我喷了药!”
“我要不要把这只脚供起来!”
其他几人也非常激动。
“都说他是好老板,以前还不信!妈的,哪家大老板会随身带药箱啊,还给陌生人看病啊!”
“现在人看到别人受伤,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呢!生怕碰瓷!”
“好后悔啊,没要个签名来个合影什么的,实在太遗憾了!”
“人也好帅,好有气质!”
“对了,除夕夜的直播你们看了吗?好像绑架他的,是温家的大小姐。”
“我看了,最近有个特别火的女企业家,貌似姓温,在大力推动半导体业发展!”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吧?”
...
后面的话题,几个人越聊越歪。
幸好纪冷明已回了车上,没听见后面的一大堆八卦。
不然,依照他的真实反应,肯定要暴露些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