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呀……”
司予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透出一丝小心和委屈。
“阿夜不喜欢我这样吗?”
楼非夜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低笑: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忽然发现到了床上,阿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热情得让我惊讶,你说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司予拉过楼非夜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着。
同时失落地叹息道:“然而我都热情到这份上了,阿夜还是不为所动坐怀不乱,可见我对阿夜没有什么吸引力。”
怀里的小野猫暧昧又使坏地吻着他的指尖。
从手指到手掌,温热的气息逐渐蔓延到手腕上。
又软又热的触感,泛起麻痒的感觉。
楼非夜嗓音低哑:“阿予……你要是再点火的话,我可要惩罚你了。”
司予回应他的,是手背被啮咬了一口。
力道不轻不重,却咬断了楼非夜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
楼非夜抽回自己的手,捧住司予的脸,寻着黑暗中的气息,精准吻向他不安分的唇。
司予唇角勾起一丝满足得逞的浅笑,犹如藤蔓缠住住了他。
藤蔓这种东西,柔弱无骨,只能依靠他人而生,可一旦被它缠住,即使挖掉它的根,也不可能完全将它剥离,它的纠缠至死亦不休。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另一边房间里,萧壑扶着玉腰奴送他回屋后,本打算行礼告退,玉腰奴抬手叫住了他。
玉腰奴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心里的火气才稍稍退下几分。
“小九,回房睡觉去吧,我有点事要跟萧壑说。”玉腰奴轻拍了下小九的肩膀。
小九懂事地点了点头:“好。”
待他出去后,屋中便只剩下萧壑和玉腰奴两人。
萧壑问道:“玉姑娘有何事要吩咐?”
他脸上的银质面具遮住了面容,整个人总笼罩在一股寒冬般冰冷的气息里。
不过他问这句话时,语气谦逊,倒不会让人觉得态度冷硬。
玉腰奴眉头拧紧,心里头还在生闷气,沉默了好半晌都没出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玉姑娘,楼公子刚刚吩咐了小的给您送醒酒汤。”
玉腰奴捏着茶盏的手微顿,继而冷声道:“不喝!端走!”
店小二一顿,声音微带惶恐:“是,是……”
“等等!”玉腰奴嫣红的唇一抿,突然又道,“拿进来吧。”
站在一旁的萧壑转身去开门,店小二把醒酒汤送入房中后,就赶紧离开了。
玉腰奴垂眸盯着桌上正冒热气的汤碗,却没有喝的意思。
他问道:“萧统领,你认识司予也有段时间了吧?对他是什么印象?”
听到玉腰奴问的这话,萧壑心下微诧,没想到玉姑娘找他是为了打探司予的事情。
但这事来问他,不太合适吧?
世子爷不更加了解司公子吗?
萧壑道:“在下对司公子了解不多,他是世子的朋友,玉姑娘可以去问世子爷。”
玉腰奴一听萧壑这话,还没消散的火气又重新窜起,呵,现在他俩哪里还是什么单纯的朋友?
他抬眸瞪向萧壑,不满道:“我问的是你,少跟我提那姓楼的,他眼盲心瞎能问出个屁来!”
萧壑:“……”
也不知世子爷到底怎么惹这位大小姐生了气,现在倒是自己不幸当了出气筒。
“玉姑娘,在下虽与司公子认识时间不长,不过平日里司公子给人的印象,一直都很温和安静。”
玉腰奴冷哼,精致的上露出不悦之色,明显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什么温和安静,恐怕都是司予那个家伙装出来罢了。
他可没忘记方才司予暗地里挑衅他时,那双冷漠幽深的眼睛。
跟平时他表露出来的温顺乖巧完全不一样。
只能说这厮的戏演得太好,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过去!
“我真是气糊涂了才问你。”玉腰奴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这萧壑是非夜身边的人,他就算真觉得司予不好,也不可能会跟自己说他的不是,毕竟是他主子的朋友,萧壑定不会私下妄论。
玉腰奴刚刚气头上,就没有想那么多。
萧壑微微俯身行礼,便转身离开房间。
玉腰奴重重的哼了声,低声自语:“司予,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揭下你的假面具,让非夜看清你的真面目不可!”
玉腰奴原本想将桌上的醒酒汤倒了,可想到店小二说是楼非夜吩咐送来的,又有些舍不得,便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简单洗漱一番,玉腰奴坐在镜前解开发髻,他抬眸怔怔地望着镜中女装打扮的自己。
镜子里精致昳丽的脸庞,即便不施粉黛,也美得雌雄莫辨。
他从小习惯了穿女装,玉腰奴一向自我,并不会觉得这样的装束怪异,只要他觉得舒适就好。
不过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也是为此困扰过的。
在他明白自己是个男孩的时候,却作女子装扮,让他接受不了的不是自己习惯并且喜欢这样穿,而是别人异样的眼光。
在家里他备受亲人宠爱,没人会说他这样打扮不对。可是等到了外面,玉腰奴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人并不会这么想。
这让玉腰奴逐渐觉得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楼非夜知道他是男子,却作女子打扮的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他当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还赞赏了一句。
“很漂亮。”
不仅如此,他知道了自己的烦恼后,还如此安慰他——
“每个人都有穿衣自由,只要不妨碍别人,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何必管那些俗人的眼光呢?并不是说自己的行为举止与世俗规矩相异,你就不正常。”
玉腰奴从没听到谁这样对他说过。
就连他的父母,在知道他喜欢这样的穿着后,都不免自责伤感。
母亲甚至伤心愧疚地抹起了眼泪,抱着他哭泣不止。
“我苦命的儿,都是娘对不起你,若不是你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你也不必从小就以女孩的面貌生活,如今还害得你……害得你变成了这样,等你一过十八,就不用再这样穿,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笑话你。”
在他们心里,也是觉得男子穿女装不正常。
只不过没有选择。
可玉腰奴就不明白了,为何女子能女扮男装,换成男子却不行?
因此听到楼非夜的话时,玉腰奴才感到惊讶,仿佛笼罩心头多时的阴霾,终有一束阳光破云而出,明晃晃地照射了下来。
楼非夜当时安慰过他后,还同他一道去把知道了他身份后,嘲笑他着装怪异的人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此后他们便成了朋友,玉腰奴对他的喜欢,也是在长久相处以来慢慢产生的。
他也曾明里暗里试探过,可楼非夜却无知无觉。自己不知何时喜欢上了他,可他至此至终只将自己当成朋友。
玉腰奴深吸了口气,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痕。
**
窗外寒风呼啸,雪不知何时停了。
恢复安静的床帐内,两人相拥躺着。
司予乖巧恬静地趴在楼非夜胸口上,整个人娇懒无力,轻轻地喘着气。
楼非夜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头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
他笑道:“小哭包,现在可满足了?”
磁性低沉的笑声随着胸腔的震动共鸣传导而出,清晰落入司予的耳朵里。
即使此刻累得没力气,可光听到这撩人的笑音,司予便觉一阵悸动。
那种悸动的感觉令人迷醉沉沦,像是喝醉了酒轻飘飘地浮在云端,浑身酥软发麻得指尖都禁不住轻颤。
司予舌尖轻卷唇角,轻嗔的语气满是羞涩。
“阿夜体力太好,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散架了。”
楼非夜轻轻按住他往被窝内拱的脑袋,哈哈一笑。
“阿予,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吗?是不是有点晚了。”
楼非夜嘴上数落他,但手却轻柔地帮他按摩着缓解疲惫。
感受到他的温柔体贴,司予满心甜蜜幸福。
司予岂会知道害羞为何物,夜里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楼非夜只听得到他羞赧的语气,却没看见他脸上餍足慵懒的神情。
过了一会,被子里传出司予紧张羞怯的声音。
“我喜欢阿夜,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我心里的感受和想法。我……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会喜欢,对阿夜也患得患失,如果阿夜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会改……”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显而易见地能感受到他的失落和黯然。
司予这话,对他而言也是半真半假,他第一次对人动心,只恨不能时时刻刻独占他,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对楼非夜亦是患得患失,如果将来有一天,阿夜要离开自己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楼非夜一愣,心中五味陈杂,又有点沉甸甸的。
司予脸庞贴在楼非夜胸口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阿夜之前说我相貌长得好看,我心里欢喜极了,但我还想贪心地让阿夜喜欢我更多一点……”司予抬起头,依恋地贴着楼非夜的脸,“玉腰奴说我狐媚手段,心思不纯,如果我真能用这样的办法让阿夜迷恋上我,我也甘当这被人唾骂的狐狸精。”
可如今越来越沉沦上瘾的人好像是他,无论身心。
楼非夜怔了怔,心里像被细细的针扎刺了一下,泛起丝丝疼痛。
他觉得很有必要重塑一下这孩子的自信心。
楼非夜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宝贝儿,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呢?还想用狐媚手段蛊惑我?哎哟那我没活路了,你现在这样都让我着迷得难以自控了好吧?”
司予被他一番话哄得嘴角勾起,但又很快收住。
楼非夜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阿予更好看的人,应该是我怕别人把你抢走才是。”
司予:“如果真有人来抢走我,阿夜会怎么做。”
“当然打得他满地找牙了!”楼非夜冷哼,手臂将他圈紧,“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谁敢打你主意看我不揍死他!”
司予心口涨满,紧紧抱住他,轻颤的眼睫被雾水润湿。
这是今夜司予听到最甜蜜动听的话。
他低声道,“阿夜莫要忘了这句话,我是阿夜的人,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阿夜都不要弃了我……”
楼非夜亲了亲他的额头,微笑道:“我一向言出必行,绝不会离开你,若阿予现在不相信我……”
他执起司予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我会用我的心向你证明。”
司予怔怔地感受着掌下温暖有力的心跳,鲜活炽热,也将他冷寂的心给慢慢暖热。
这誓言太过美好,就像一场绝美的梦境。
司予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碎了这份美好。
“要是阿夜以后食言的话,我就亲自把你的心掏出来看一看。”
楼非夜笑:“阿予对我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吗?”
“哼,所以你不许骗我。”
“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何曾有事骗过你呀?”
……
翌日,又是小九过来敲门,楼非夜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他刚一动,身边在睡梦中的司予就醒了。
“阿夜……”他迷迷糊糊地唤了声,沙哑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困倦。
楼非夜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睡吧,我出去看一看。”
司予确实是又困又累,咕哝几声后又睡了过去。
楼非夜悄然下床,披上衣服走到门口。
他打开门,没等小九出声,就迈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关上。
小九奇怪地瞅着楼非夜:“师弟,你昨天晚上跑出去打架了吗?怎么一脸睡眠不足的疲惫呢。”
楼非夜:“……”
昨晚虽说没打架,但也跟这差不多了,一样的耗费体力精力。
楼非夜:“我失眠了。”
小九:“难怪你今天又这么久没起来,哦对了,司予哥哥也没起身呢,我刚刚去敲门都没见他应我。”
楼非夜道:“让他继续睡吧,别去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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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冬至快乐~
心好累,不知道改了第几稿了,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不停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