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寒风凛冽,飘下零星的雪花。
三人紧追着前面的人影,无奈对方轻功了得,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个纵跃便消失了踪影。
楼非夜怔然站在寂寥的街巷里,心里寒凉茫然,如一团乱麻。
玉腰奴和萧壑随后而至。
见楼非夜呆站在原地,玉腰奴上前轻声安慰他。
“那人看相貌虽是你师父,可是他使出的武功却不是苍岚岛的,说不定别人故意冒充呢?咱们先回客栈吧,等找到了你师父,一切便会真相大白了。”
楼非夜抿紧唇,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佩剑。
他自嘲一笑:“我也是这么劝说我自己的,可是……”
刚刚目睹的种种,让楼非夜禁不住胡思乱想。
方才他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真是师父的话,为什么不肯跟他解释一下呢?
几个月前,的确是师父先出事失踪后,那七兄弟才开始被杀的。
因此也真的有可能,师父是假死,然后化身成曼殊修罗杀人。
可那残忍的手法,狠毒的作风,又跟楼非夜多年来认识的师父完全不一样。
今夜在佛堂里,面对王文儒的师父,除了样貌和手上的伤疤一模一样外,其余都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司予甩开楼非夜他们三人后,换回原本的装束,易容面具和衣裳都销毁干净,才悄然返回客栈。
之前在楼非夜几人离开客栈后,司予用药致使小九陷入沉睡,然后改容易貌扮成钟离珏的模样,以轻功赶在他们三人前头,先一步来到王文儒的住处。
客栈房间之中,小九依旧在沉睡,楼非夜三人还没回来。
司予来到床前,拿出一瓶药,取下塞子放到他鼻子前片刻,便将它收回放入怀中。
“唔……我怎么睡着了?”
小九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困倦地打着哈欠,抱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身。
“司予哥哥,师弟他们回来了吗?”他揉着眼睛挪下床问道。
司予负手站在窗前,朝小九摇了摇头:“还没有。”
“你一直在这里站着?”小九赶紧把他拉回来,“在风口多冷呀,小心着凉了。”
就在这时,窗外几道人影轻巧跃入屋内,正是楼非夜三人。
小九喜道:“师弟,你们回来啦?”
楼非夜扯下蒙面的黑巾,略略点了下头,神色有些沉郁。
小九跟上去问道:“那你们找到那个人了吗?”
楼非夜:“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不打算将今夜知道的事情告诉小九。
小九年纪尚小,哪能接受自己的师父就是那曼殊修罗的事?
况且现在楼非夜也未能确定那人就是师父。
唯有找到师父,问个清楚才能知晓真相。
萧壑受了点内伤,楼非夜找出治内伤的药给他服下。
“多谢世子。”萧壑接过药,恭声道谢。
楼非夜摆摆手:“今夜都辛苦你们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玉腰奴看着他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楼非夜注意到,转头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玉腰奴知道他现在想自己静一静,便没再说什么。要退出房间时,见司予还杵在旁边没动,他眉梢暗挑,笑眯眯地上前将他拉走。
“司予公子,时候都不早了,走吧走吧,各自散了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司予忍住想将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折断的念头,随他出了房间。
楼非夜换下身上的夜行衣,简单洗漱过,躺在床上却无心睡眠。
翻来覆去许久,他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楼非夜披上外袍,想出去吹会风,打开门时愕然发现司予竟抱着膝盖,蹲坐在门口。
“司予?”楼非夜怔了一下,惊愕道,“你怎么在这待着?”
司予闻言站起身,许是蹲久了腿麻,他身子不稳地踉跄了下,楼非夜赶忙扶住。
摸到他的双手,才发现一片冰冷。
司予的体温向来比平常人偏低,现在就更冷了。
楼非夜眉头皱起:“你在这蹲了多久了?有事找我的话怎么不直接敲门?这么冷的天,你可别冻出病来。”
司予柔柔浅笑:“我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回来后心情似乎不好,我有些担心。但见你屋里熄了灯,就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怕打扰了你。”
楼非夜怔愣了一瞬。
司予的周到贴让楼非夜心里温暖又动容,好似笼罩着的沉郁都消散了些。
他将司予带进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时刻都关注着你,你有什么情绪变化,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司予握着他的手,眼眸温柔而关切,“阿夜,是因为今晚去王家遇到了什么事,让你烦恼了吗?”
楼非夜默了默,摇头:“也没什么事。”
司予看着他,说道:“你之前跟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我们去取些酒喝吧?”
“这么晚了,哪里还能找到酒。”
司予笑道:“客栈里自然是有酒的,你在这等我片刻。”
说着他便出了房间。
没一会儿返回时,手里拎了一壶酒。
“我让店小二将酒温热了,喝着也不会冷。”
司予摆了两个杯盏,将其斟满。
浅黄色的黄酒倒出来,便飘散出浓郁醇厚的酒香味。
楼非夜平时不经常饮酒,但这会儿心情烦闷,端起酒盏便喝了下去。
温热的酒液滑入喉咙,一阵苦涩火辣之后,便泛起一阵醇香甘甜。
楼非夜不禁赞道:“好酒!”
司予浅抿了半盏,笑道:“那店小二跟我说,这是他们店里窖藏了许久的上好黄酒,看来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