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司予埋在他怀中的脑袋轻轻点了点。
楼非夜本想扶他到床上,但见他身子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便干脆打横将人抱起,往屋内走去。
司予手臂环住他脖颈,将脸庞贴在楼非夜的颈窝处。
被他这么抱着,司予只觉得异样的安心。
真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待在他的怀里。
可这段路终究是短暂的。
楼非夜几步来到床榻边,将人放下。
司予攥着他胸前的衣领,小声道:“阿夜,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睡……”
他声音轻又细,眼眸因发烧而通红,沁着泪意,楚楚可怜。
面对他乖软又依赖的眼神,楼非夜哪里忍得下心拒绝。
反正都是男人,司予又不是女子,不必顾忌男女大防,躺在一起也不碍事。
历史上的刘备不就常跟结拜的兄弟抵足而眠么?
“好,我陪你睡。”
楼非夜将他放到床榻内侧,自己随即脱下鞋袜和外袍躺了上去,拉过被褥将他们两人盖严实。
身旁立马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司予的手环在他身上,脑袋枕在他臂弯里,几乎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除了小九外,楼非夜还没跟谁如此亲密地同床共枕过。
尤其是此情此景,他竟有种回到昨晚的梦中的感觉。
楼非夜摒除掉脑中的胡思乱想,轻声催促仍睁着眼睛望他的司予。
“快点睡觉吧,烧退了就没事了。”
“我不想睡……”司予抱紧他,喃喃道,“会做噩梦。”
“不会的,我陪着你呢,噩梦就不会来找你了。”
司予眼底沁出点笑意,他脸庞软软地蹭着楼非夜的胳膊。
“要是阿夜唱首歌谣哄哄我,我可能就想睡觉了。”
阿娘她以前也是会唱童谣哄他睡觉的。
那是她最温柔的时刻。
她美丽的面庞上,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眸子也清澈温柔,满含慈爱。
她会将他抱在怀里,一边唱歌一边哄他入睡。
只是这种情况,寥寥无几罢了。
楼非夜见他这一病,情绪倒比平日敏感脆弱许多,还变得孩子气了。
见楼非夜不说话,司予湿漉漉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忧郁和黯然。
“阿夜是觉得我太烦人了吗?”
楼非夜摇头笑道:“你让我唱童谣还真是为难我了,我都不会。嗯……给你唱别的如何?”
“好呀,阿夜快唱吧。”
楼非夜想了想,记起了一首他印象深刻的老歌。
……
【笑 就歌颂
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
只感受你的感受
你要往哪走
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着了魔
留着有什么用
你是电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
……】
【注:歌词出自she《super star》】
听到这简单充满直白热爱的歌词,司予呆愣住,眼神变得幽暗了几分,心跳猝然加快。
【你主宰 我崇拜
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是意义
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
除了爱你
没有真理
……】
楼非夜嗓音低沉温柔,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世间最动听的告白。
他唱得专注入神,等一曲结束,就看到司予靠在他怀里,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眼里闪烁着细碎明亮的光芒。
楼非夜此时才反应过来,这首歌的歌词……似乎有点或许容易引人误会。
司予不会以为他心术不正,借着歌词向他表白吧?!他真没有那个意思……
楼非夜轻咳一声,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因为我会唱的歌只有这首。”
司予心里顿时一阵失落,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温柔道:
“阿夜唱这样的歌,我真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如果是真的话,我想我没有办法拒绝你……因为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美好的歌。”
楼非夜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
“可我是男人,你也不介意吗?”
他还担心司予会因为歌词的内容,而觉得自己冒犯了他。
咳,毕竟两个大男人唱这么一首歌,的确挺奇怪的。
“不会呀,如果真有人如歌词中所唱的,那般没有理由的深爱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司予垂眸,唇角的微笑变得落寞。
“但像我这样的人,恐怕只是奢望罢了。”
楼非夜见不得他妄自菲薄,当即道:
“怎么会没有?将来肯定会有的,这首歌送给你,你温柔又漂亮,值得被人捧在手心里,奉为神祗般珍惜爱慕。”
司予忘记了呼吸,他的话犹如滚烫的烙印,重重咂进他的心里。
他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起来,眼泪猝不及防滚下。
楼非夜见状愣了愣,有点慌神:“司、司予?”
司予抱紧了他,摇头:“谢谢你,阿夜,我只是觉得很高兴……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楼非夜忽然觉得有些心酸,眼中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
他伸手擦去司予脸上的泪,揉了揉他顺滑的发丝,温和明媚的眼中闪动着关切。
“或许是因为你失忆了,所以你不记得那些爱你的人,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的,至少你现在还有我和小九不是吗?我们也很喜欢你啊。”
在楼非夜磁性温柔的声音中,司予感觉自己的心被裹在滚烫的海洋里。
不知是不是高热带来的影响,可跟生病发烧的滚烫感又完全不同。
司予眼泪越流越多,高烧中的身体,那泪也更滚烫许多。
落在楼非夜指尖,他似乎也被烫得心间微缩。
“怎么了?别哭啊,身上是不是太难受了?”
看到他反而哭得更凶,楼非夜更加感到无措。
他摸着司予滚烫的脸颊,眉头担忧地紧皱着。
司予微微摇头,通红的眸子被泪水洗过,清亮又迷蒙,更像一只软软的小兔子了。
他贴着楼非夜的胳膊,小声道:
“阿夜,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爱上你了怎么办?”
他眼神专注认真,像是告白一般。
楼非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有点措不及防,一时间竟语塞了,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甚至他的心跳竟莫名快了一瞬。
司予看见楼非夜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被吓到了的模样,心中一阵黯然自嘲。
他垂眸哼了一声,故作不满地咬唇。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就吓到了吗?要是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你怕是直接视我为洪水猛兽了。”
他语气幽怨,眼神里却带着分嘲讽的戏谑,楼非夜才确定司予只是开玩笑。
楼非夜暗松了口气,可心头又涌起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挑眉笑道:“司予这么好看,你喜欢上我岂不是我的荣幸?不过有一件事我是不能相让的。”
“什么事?”司予目露疑惑。
楼非夜嘴角一勾,露出个霸道总裁式的邪魅狂狷的笑。
“我必需当攻!”
直男从不介意开这类玩笑,只在意自己是不是攻。
想到司予一个古人可能不理解这个词,便与他解释了攻受的意思。
楼非夜生了一副剑眉星目,俊美的过于锋利的脸,只是他性格温和近人,天生的微笑唇又总是带着笑,才冲淡了容貌上带来的侵略感。
如今他这么一笑,换做别人是油腻辣眼,在楼非夜身上却是浑然天成的惊艳和蛊惑。
司予心中悸动,呼吸微滞,竟觉得高烧中的身体更热了。
这一刻,他心中明白,只要阿夜愿意喜欢他,他也心甘情愿雌伏于他身下。
可他那番话,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一不留神又说了这么久,快些睡觉不能再聊天了,身体要紧。”
楼非夜看了眼桌上的沙漏,赶紧打住了话题。
司予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
“我还要再听阿夜唱歌,刚才你唱的那一首。”
“好好……快睡觉,不许再说话了。”
“嗯。”司予脸庞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将眼闭上。
楼非夜手掌搭在他后背,轻缓打着拍子,重新唱起那首歌。
他从出生起,直到现在二十二载,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谁。
阿娘不曾承认他的存在,父亲更不会在意过他。但至少阿娘在的时候,偶尔会把他当成钟离珏,对他温柔呵护。
他们不在了以后,他连钟离珏都不是了。
如果阿夜真如这首歌所唱般爱他那该多好……
不,他甚至可以不需要这么多……
他愿意被他主宰,愿意奉他为唯一的神话,只要他愿意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