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带着锦书进了屋,锦书看到老太太的卧室也是跟五姨太的格局是一样的,外头是间客厅,然后有几个卧室。锦书随五姨太走进一间卧室,就看到老太太靠在床背上,面色不似那日来的红光满面,反而精神恹恹。
老太太看到锦书,先是一愣,转而眉开眼笑,挥了挥手,锦书上前,老太太握住锦书的手,和蔼道:“陆小姐来了,是给裴俊来复诊了啊,辛苦你了。”
“老太太好,刚已经给裴少爷复诊过了,正准备离开,听五姨太说最近您总是失眠,雨姝斗胆给您看看行吗?”
老太太猛然想到了,然后笑道:“啊呀,瞧我这老糊涂,陆姑娘也是师出有名的大夫,怎忘了让你给我瞧瞧这病呢?好好好,你给我看看。”
五姨太赶紧端了一把椅子给锦书,锦书坐下,从就诊箱拿出脉枕,然后将老太太的手平放在上面,认真给她把脉,还不时问老太太:“失眠什么时候开始的?”
“失眠是一直就有的,后来喝了大夫开的药,也就好点了,只是这段时间那些药不管用了,一宿一宿总是睡不好觉。”老太太道,自从多年前督军府发生了重大变故,她就失眠了,整宿出虚汗,之后也在中西大夫治疗下,有所缓解,但还是时不时失眠,已经好一阵子没发病了,前段时间又开始老毛病犯了。
闻言,锦书点了点头,问道:“老太太晚上虚汗可出的多?可有心绪不宁?”
“是是是。”老太太道,多年前督军府变故,总是会成为她心头病,想起来都痛心,怎么都是自家的孩子,所以一旦失眠,总会心绪不宁。
“老太太,据我诊断老太太您失眠多半是因为肝郁气滞和心肾不交引起的失眠症,这症状通常是因为情志抑郁引起,会出现抑郁、情绪不宁、面红目赤,晚上出虚汗,还会伴有眩晕、心悸不安、咽干口燥等症状。”
“对对对,时常头晕目眩。”老太太道。
“我给老太太开个方子,每日服用,病症会有所减轻,,而且我这副药方很简单,不似其他大夫开的杂,我就酸枣30克,甘草5克,知母10克,茯苓10克,川穹10克。每日早晚两次饭后一个小时喝下,就行了。”锦书道。
“好好好,回头让人去你师傅药铺抓药。”老太太笑道。
“平时需要注意饮食,避免吃太多辛辣油腻的食物,比如辣椒、火锅等。”锦书又叮嘱几句。
老太太点头,锦书起身告辞,本来老太太想拉住锦书多聊几句,但身体乏力,也就不寒暄了,看着背影,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要是这姑娘能成为自己孙媳妇就好了。
锦书离开督军府,五姨太又给了锦书诊费,这次锦书执意不收了,上次给的两根小黄鱼够了,再要诊费实在说不过去。
五姨太怎么说也不同意,转而她换成了银票,说小黄鱼她不收也由她,但是每次就诊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收的,那就按实际费用给吧。
五姨太都这么说了,锦书也就不推了,收了该收的复诊费和老太太裴俊的药材费用。
五姨太笑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后送锦书上了车,看着车子走远,五姨太笑了下,嘴里嘀咕道:“这女子真是不错,改明儿给她介绍我远房表弟做太太不错。”
转眼一天过去了,锦书回到了山庄,一进屋,张嫂就拿着一封信交给锦书,道:“陆小姐,你的信。”
信?锦书微愕,接过信,看着信封上那苍劲有力的字,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写给她的了,除了裴逸还能是谁呢?毕竟除了陆振挺苏媚儿,谁也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锦书拿着信就上了楼,进了屋子,她迫不及待打开信封,掉出来一个平安符,锦书微讶,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然后看向信纸,这次的内容不算是信,顶多是由若干段独白拼凑出一些短句:
阿书,估算了下时间,想必收到这封信,你应该在山庄了。今天我这边雪停了,但还是寒风料峭,很冷,你在家也要记得添衣不要冻着了。
阿书,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算来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对你的思念岂是隔了三秋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想念你,昨晚我又梦见你了,梦里跟你漫游西湖,梦里跟你策马奔腾,梦里跟你琴瑟和鸣,梦里的画面太甜蜜,我都舍不得醒来,实在军务在身,只能狠心早早醒来,我想今晚我也要梦到你。
我在想,阿书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乱我寸心、碍我难安、扰我心神、动我真心呢?我突然笑了,嗯,我的阿书还是有这个魅力和本事的,我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搅乱了心神,你说,你怎么填补我的情感呢?我想了想,阿书应该以身相许才是对我最好的情感弥补。
看到这里,锦书不由低笑出声,这男人啊。她继续往下看:
阿书,怪我眼睛藏不住心事,一想到你,就温柔泛滥,将士们看到我的神情,都调侃我有种思春的感觉,我觉得那是我心里有了牵挂,“深情无声,全是惦念”,想你,从每个清晨到黄昏......
阿书,今天战地回来的途中,经过一座小庙宇,我原本不信神灵,但今天我进去了,并叩拜了神坛菩萨,替你求了一枚平安健康符,只愿阿书年年岁岁身长键,负岁年年春草长,我一同携着信件寄给你,你可记得要随身带,平安符不能马虎了呀。
读到这里,就没内容了,信纸的末端是裴逸的字号,轩宇两字龙飞凤舞。锦书看着信里他的言语,脑海想象出他写这些话的神态,不由神情柔软,心中泛起暖意,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眸光中也泛起了盈盈水光。
在喧嚣冷漠的年华里,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拥抱,或是一句贴己的问候,就能让人心中瞬间充满温暖,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继苏澈之后,裴逸是第二个用言语温情触动了她心扉的人。
转眼周末过去了,星期一的早上谢鼎跟锦书前往学校,小翠是万般不舍,拉着锦书的衣袖,噘嘴说:“小姐,又要五天看不到你了。”
“五天很快的,这五天你不也是很忙吗?好好跟在徐大夫身边学习,以后说不定仁济药铺还要你独当一面呢?”锦书拍了拍小翠的手说道,俩人又说了几句,小翠目送锦书他们离开了山庄。
等看不到车影的时候,小翠才问身边的张嫂:“张嫂,陆小姐既然是陆参谋长的女儿,那她为什么不去济世堂呢?”小翠这几日一直想不明白,但是也不敢多问。
“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张嫂说了句。
这天周一,在电车站台上,锦书碰到了关牧晨,关牧晨也看到了她,当然他今天是特地等她的,从而关牧晨也看到了谢鼎,眸色微微一沉。听学校里的一些流言以及那天无意听到锦书跟她男同学谈话中,他知道谢鼎就是锦书的表哥,也是流言里的男主角。
他的心有点针刺般疼了一下,有点落寞。
“关老师早。”锦书上前打招呼,然后询问他脚可好些,上周可是听说他被车子撞了一下,崴了脚,幸好身子无恙。
“没事,只是崴了脚,昨天就好多了。”关牧晨说道。
“上周二的作业我都收上来放你办公室了。”锦书道。
“哦,好的。”关牧晨有点不自在和不舒服谢鼎在,便借故早饭还没吃,去另一边弄堂口吃早饭去,锦书点点头,看着关牧晨今天的神情有点不太对,皱眉狐疑。
“陆小姐,我们走吧。”谢鼎看了眼关牧晨背影说道。
到了学校,热闹非凡,裘紫怡从家里带来好多吃食分给了每个同学,锦书也带了张嫂做的几份糕点送给同学们品尝,大家开心的不得了。
一转眼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四个女孩子写完作业开始聊天了,锦书不像她们会聊,偶尔搭上几句。
期间裘紫怡说起下个周六她父母要去参加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的母亲寿辰宴,就是蔡心怡的祖母生辰。
潘多多问她去吗,裘紫怡摇摇头,这种场合她不喜欢参与,父母去就好了,她一个孩子家去干什么?当然她心里不怎么喜欢蔡心怡,总觉得她太过骄纵目中无人,有时候在校园内见面,她只是客气寒暄点头,并不深交,所以她根本不想去蔡心怡家参加什么宴会。
当然她不喜欢蔡心怡的话,除了跟锦书透露过,其他同学她可不会讲,人心隔肚皮,而且蔡心怡父亲的官职比自己父亲大,她可不想因为自己无心言语影响父亲。但是她却很相信锦书的为人,有些话她只对锦书说起。
一边锦书在听到裘紫怡说起蔡心怡祖母的寿辰宴,不由想起那天陈副官送来的请柬,裴逸说过蔡主席母亲的寿辰宴,他一定会去的,那这么说他这周六应该会回北平了?这么想着,心里竟泛起丝丝期盼他回来的情绪。
后来潘多多和汪芹又说起英语选修班换了一个男老师,还特地冲锦书挤眉弄眼说:“阿书,你们新换的英语老师很帅气哦,真是羡慕死你了,经济课有帅气的关牧晨老师,如今英语课又来了一个帅气的男老师,真是大饱眼福。啧啧啧,就算不听课,哪怕听他说话,都是好的。”说到最后,潘多多一脸痴相。
锦书笑笑,miss ling也说过新来的老师很帅气,她本不在意,可如今又被室友夸张的语气,她倒是有点好奇了,明天选修课就能见到这个新老师了,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帅,竟被这么多见过他的人叨叨好久。
“他也是住校的,昨天我们在另一边宿舍楼就碰到那个男老师了,哇,太帅了,笑起来好温柔,真是如沐春风啊,他姓张,名沛霖,是南京人,还是单身,听说才二十五岁。”汪芹道。
裘紫怡也是万分好奇和期待,她提议要不明天下午随锦书去选修课看看那个男老师。
潘多多和汪芹连连点头认同,她们不学英语,只想看看帅哥教书的样子。
锦书彻底无语,她一直以为裘紫怡是个花痴女,没想到其他两人也是。
转眼到了第二天,这日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凛冽,汪芹看了眼天气,嘟囔道:“不会又要下雪吧?”
“那还不好啊,下的越大越好,像上周一样停课一周,多好啊。”裘紫怡道。
“说的也是哦,嗯,下吧下吧,老天爷请您大发慈悲让倾盆大雪从天而降,让它下个三天三夜,我们也好每天卧床睡觉,不用起床了。”潘多多对着天空大声道。
汪芹嘴角抽搐了下,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潘多多的脑门,说:“下这么大干嘛?你知道外头老百姓咋整?农作物咋整?”
“那就让老天爷直接赐燕京大学一场厚厚的大雪,只下在燕京大学里,怎么样?”潘多多道。
锦书听了笑了,她的室友都是活宝。抬头又看了眼天空,她在想裴逸那边可有下起了雪?
眨眼又到了下午选修课的时间,锦书早早来到选修教室,接着其他同学接踵而来,她抬眸,感觉今天的同学们有点奇怪,是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铃声响起的时候,关牧晨抱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陆娆目光第一时间追随着关牧晨,看到他走路自如,松了口气,看样子脚崴得并不严重。
今天关牧晨眼神并没有过多落在锦书身上,一副淡漠严肃讲着课。
期间关牧晨针对经济理念和案例跟同学们进行讨论,班级里所有同学几乎都举手纷纷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关牧晨听着,然后出其不意目光一转,看向锦书,见她沉静听着周遭发言,然后不停记笔记。
关牧晨直接点名陆锦书,眼神犀利。锦书愣了一下,转而站起身回答问题。
陆娆不由看向锦书,她也很期待锦书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锦书回答的可圈可点,但还是没有讲到要点上,讲台上关牧晨微微蹙眉,只听关牧晨直接打断锦书,说道:“陆同学的观点有点偏颇,犯了最基本的错误,有哪位同学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并指出陆同学的错误?”
锦书心里一咯噔,再看关牧晨,整个脸都是笼罩着一层阴霾之色,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感觉他是针对自己呢?
最后是陆娆举起手来,课堂上,陆娆侃侃而谈,针对问题分析的鞭辟入里、提纲挈领,让在场所有人都佩服陆娆的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