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四周静谧,秦珍早就发现,只要是她呆着的地方,周围连虫子都不敢靠近。
金蝉蛊的威力着实不同凡响。
她把外衣搭到五郎身上,又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这才起身走到甲末之旁边坐下。
“前辈办完手里的事了?”
甲末之淡淡“嗯”了声,他已退出江湖,以后就专心教徒弟,等徒弟出师,他就寻个地方隐居,再不问世事。
秦珍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甲末之道,“大半年了。”
“前辈还走吗?”
“不走了。”
如此就好,以后有甲师父看着五郎,秦珍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了。
“倒是你,几年不见,武功练到如此境界,真令老夫刮目相看,老夫一直以为你弟弟根骨绝佳,是练武的奇才,而你和二郎则资质平平,可现在看来,是老夫看走眼了。”
之前这丫头展露的一手,令甲末之大为吃惊,同时又觉得可惜,当年,若他将他们三兄妹都收入门墙就好了,也就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天资好的弟子谁嫌多,把一身绝学传下去,才不负他生平所学。
四年,不过短短四年,内功修为几乎与他平齐,他敢说,整个武林,就找不出这么好的练武苗子。
甲末之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受。
秦珍笑说,“您没看走眼,晚辈资质确实一般,只不过晚辈胜在勤勉,再加上误食奇药,才有了今日的小小成绩,但您也放心,他日我弟弟的成就只会在我之上。”
这话取悦了甲末之,甲末之笑道,“你弟弟确实不错。”
他晚年能得这么个弟子,知足了。
“姐姐,姐姐,”五郎突然惊醒,一下坐起身扭头四处寻找秦珍。
甲末之和秦珍立即跑过去,五郎看到秦珍出现,胳膊紧紧抱住秦珍的腰,头埋进她怀里。
“别怕,姐姐在呢,”秦珍柔声轻哄,手拍着小家伙的背,重新将他哄睡。
甲末之瞧着,轻叹了声,他这小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依恋他姐了些。
孝之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声道,“三年前你突然不见,五郎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人瞅着一天比一天瘦,还经常半夜哭醒,可把大家伙急坏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郡王把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太医给开了安神药,这药一吃就是大半年,之后虽好了些,到底不如你在家的时候。”
“我们决定出来寻你,最开心的还是五郎。”
秦珍听了越加怜惜怀里安睡的弟弟,她一直清楚弟弟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孩子,而弟弟又是她和兄长亲手养大,只不过,弟弟更依恋她一些。
“以后不会了。”秦珍轻声说。
以后不会突然不见,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不需要她为止。
“吃了很多苦吧,”孝之看着秦珍,语气透着自责与心疼,“要是那天我们陪着你一起去就好了。”
“不苦,就是太孤单了,”秦珍笑说,“不过这种事是谁也没法预料的,人家要算计我,自然是要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孝之被她的笑颜晃了下眼,感觉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下,他呆呆看着秦珍,喃声道,“怎么会不苦。”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有没有怀疑的人,像庄王和青平,他们一个想弄死咱们,一个和咱们结怨,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他们。”
“可能吧。”秦珍当然怀疑过他们,但未必就是他们动的手,她的仇人可不止这两人。
次日,秦珍本想与兄长们自阳关返回楚京,但听说风纯凤阳世子等人都在凤阳,她便决定回一趟凤阳。
不过,提到凤阳,就不得不提一下,西凉与北楚这场打了三年之久的拉锯战,虽说西凉占了北楚两座城池,却始终无法拿下凤阳。
凤阳是阻碍西凉攻占北楚的最大屏障,西凉大军若想进入北楚,除了拿下凤阳,还有三条路,第一条路,就是借道叶川和北梧,再横穿梧桐山,进入北楚。
如今叶川与北梧两城已在西凉手中,但想大军横穿梧桐山,却是完全不可能之事,不提梧桐山中的野兽,仅凭广袤复杂的地形,就堵死了这条路。
第二条路,是穿过天堑山,再拿下阳关,但阳关自古就有天下第一险的称号,易守难攻,西凉大军想由此进入北楚,难度比打凤阳还大。
第三条路,是西凉大军穿过天堑山,再借道云枫进入北楚。
说起来,第三条路最容易一些,只是云皇虽私下与西凉结盟,却也防备着西凉,云皇担心引狼入室,在借道一事上始终不肯松口。
然而,比起这三条,西凉直接攻打凤阳,且易且难,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从地势上来讲,西凉与凤阳就隔一条汾西河,可难就难在,汾西河易渡,凤阳城却难破。
众所周知,北楚凤阳城历年都是来由凤家军镇守,这一代的凤阳王骁勇善战,其子凤回文韬武略,更胜其父,凤阳城有这对父子镇守,几乎是固若金汤。
而这样一块硬骨头,西凉啃了三年都没啃不下来,却依然不肯放弃,也不知秀旸有何图谋。
阳关在东,凤阳在北,沿着天堑山,可以直抵凤阳,秦珍一行赶到凤阳时,凤阳城外刚结束一场战事,城外,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秦珍他们出现在城外,很快引起士兵们的注意,只不过见他们是普通百姓,就没理睬。
秦珍上前拦住一个士兵,“打扰了军爷,我们想求见凤阳世子,能否请军爷帮忙通传一声。”
士兵打量着秦珍,一脸警惕。
“求见我们世子,你是何人?”
秦珍答道,“我姓秦,单名一个珍字,是世子的旧故,军爷,你只须传话给世子,就说秦珍回来了,世子定会来见我,或者传话给清阳郡王也可,我们与郡王也是旧识。”
说罢,她摸出一锭银子偷偷塞给士兵,“军爷,劳烦了。”
士兵拿着银子,往怀里一塞,说了句“你等等,”便转身跑去找自己的上官。
很快,士兵带着一名红袍小将军走过来,那小将军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一脸煞气,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秦珍兄妹,最后定在秦珍身上。
他冷声问,“是你要见凤阳世子?”
秦珍回答,“正是。”
“你说你与凤阳世子有旧,有何证明?”
证明?秦珍想了想,解下背后的剑,递给红袍小将军,“此剑名唤凤凝,是世子四年前送给我的,将军可以带它去见世子。”
红袍小将军接过凤凝看了看,道,“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