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宁在树荫下坐了许久,秋日昏昏,晒得人直犯困,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于是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南珺与来福温过了功课,便听丫鬟们说辰宁来了,等出了门看见辰宁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南小公子看着熟睡的辰宁,转头与几个丫鬟:”秋日天凉了,怎么不让爹爹去屋里休息?“
丫鬟们说辰宁怕打扰了他们读书,可说的不上几句,辰宁已经醒了过来。
她瞧见南珺留了个后脑勺,一把搂过来抱在怀里:”珺儿如今都是小大人的模样了,都学会训人了啊,可真是厉害的。“
可没想道南珺说完了几个丫鬟,又转过头来说教她:“爹爹也要会照顾自己,这样的气候,这样睡着容易染了风寒。”
辰宁连忙点头应了,抱着他放下在眼前。
她转头取了包袱递给了来福:“来,这是你娘托人送给你的。”
来福闻言愣了一下,一脸的忧疑:“我娘?”
辰宁点头,起身将包袱直接放在他怀里,叫自己拿去看,又笑说着他可别哭鼻子。
她且说着呢,来福已经忍不住盈泪了,他怕在人前落泪惹人笑话,于是拎着包袱就进了屋。
辰宁转头看向南珺,搂了他在躺椅上摇晃,又问了功课,倒也是对答如流,其乐融融。
可过了好半天,来福从屋里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辰宁跟前:“公子,你教我修炼心法吧!”
辰宁忍不住愣了一下,心想这是怎么了?雁娘的信到底说了什么?这孩子突然打上鸡血了?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可没想到来福跪在那不动:“公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辰宁翻了个白眼,“我教你,你先起来,要是再跪,你找别人去。”
来福一听,利索的起身了,立在一旁像个树桩子。
辰宁这会儿过来,本就是想问问来福修行的意愿,可她还没开口,没想到来福看完信,自己悟。
他转变之快是辰宁始料未及的,于是看了看他手中的信,问道:“你娘都给你说了什么?”
来福忍不住又落了泪,直接将信递给了辰宁。
辰宁拿了信,见这里头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忍不住挑了挑眉,只见心中洋洋洒洒将来福的身世与浮云宫前前后后的恩怨写了个遍。
辰宁忍不住叹了一声,转头看向来福问道:“从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差不多都记得了,”来福抿了抿唇,似乎又掉了泪,他低下头:“公子,你教我修行吧,我要习武,我要炼身,我要回去看看。”
辰宁心想看来这封印并不是多难解,难怪雁娘在给她的信里半字都未提及。想来当初浮云宫的元老封印来福的记忆时,也是希望来福能记起的。
倒是不用辰宁来想办法。
她看着眼前的来福,三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儿,如今看着,倒像是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既如此,你也决定了,明日开始,你就来院中找我,我只每日晨间予你两刻钟的时间,其他时间,你自行参悟修行,我会来查。”
辰宁原本想叫他莫因为恨意强行修炼,可转念一想,若是来福恢复了记忆,那浮云宫如何落败,如何覆灭,想来他都是看在眼里。
辰宁到底不是来福,来福会如何,她总是能引导,但总不能强求他阔达。
更何况,她也并非阔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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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梭,一梭一去一浮生。
世人来往熙熙攘攘,为名为利。
南府办丧事时,山阴南家出现在了南府,此事虽说不大,却也惊动了东胜国国君。
后来便时常召了留在京城的南瑾面圣。
用南瑾后来和辰宁说的话,国君话里外话外都是要南瑾留在朝堂的意思,南瑾好说歹说总算给推了。
辰倒是有些好奇:“若是你无意朝堂,又何苦在武英会上夺个单项魁首?”
南瑾笑了笑:“我想在人前出个风头,与我想替人卖命,能是一回事吗?”
辰宁挑了挑眉,倒是意外他的直言不讳。
东胜国国君沈煜,的确算不上什么明君。
只是南瑾临出宫的时候,却替南家家主送了一只锦囊与沈煜,说是待锦囊表面显出字来方可打开,可得天命。
这可叫沈煜高兴得不行了。
要说起来,南家卜卦推演天命之道,自古以来都是这大洲两国出了名的。
传闻六百年前,东胜开国的沈家先祖曾得南家一方锦囊,说是危难之际,那锦囊上会显出字来。
后来沈家先祖被困苍鹿野,命悬一线,那锦囊上果然显出字来,打开一看正是一招退敌妙计,沈家先祖因此得以脱困,此后更是一战定乾坤,得登大典。
如今的南家人虽说不愿意参政,南家家主却也送了锦囊来,这样说出去,沈煜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飘飘然生出自己也是当世明君的错觉来。
只是,他若是指望柳梵会因此忌惮而收敛,却是大错特错了。
南瑾提起此事时,神色忧虑,直言如今北境不宁,南疆危急,司空家还是退隐的态度。
而百里家也不知是做什么打算的。
辰宁隐约嗅到一丝不宁的气息,居安思危,还是决定早做打算。
她让李进替她送了信去给百里彦,言说了南瑾提起的危机。
百里彦也回了信,上头却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辰宁琢磨着,恐怕变是一定的。
如此一来,她免不得想起还在登州城的韩靖与林鸢,于是写了一封信,递到镇南侯府,让陈康帮忙送去登州,让韩靖与林鸢先撤回来。
眼下且不说四面乱不乱得起来,先将众人安危保障好了,总是好的。
可继而又想到北上没了踪迹的穆莺,忽然又多了几分消沉。
梦里身非梦,雾里影非花。
原来,这也将人给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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