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府中。
此刻阴暗的囚牢一角围满了人。
一条长长的鱼尾平摊着,那接近尾鳍的地方,有一处被穿透的伤口,正往淌着青黑色的血。
往墙角的阴影处看过去,隐隐约约瞧见个人形的上半身来。
这是前两日绑在宫城门口那只鲛妖,百里彦费劲了心思将他救了下来,带回了府中。
此时,因着前些日子受的罪和伤,他不住的痛苦呻吟着,稍稍注目,还可以看到他的身体也正细微的抽搐着,那尾鳍多出的鳞片已经绽开,鳞片下隐约可见被腐蚀的伤口,。
侍卫们不断的往他身上浇着水,但却依然不能减轻了他周身的不适,许是痛到极致了,他忽然猛烈的挣扎了几下,周身却亮起一些光芒来,细细看去,正是一道缚灵网阵。
百里彦站在这鲛人跟前,紧紧的皱了眉,他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鲛人竟然会这般虚弱,鲛族出众的自愈力在他身上遍寻不着,百里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伤口逐渐溃烂。
这情形,就像是他在固良镇买下的那只一样,只是那只鲛还能通过外力去进行治疗,但眼前这只,却药石无功,只能眼见着他身子破败。
他望向那鱼尾尾鳍处的伤痕,回头与身后的侍卫说道:“再去找些外伤药来,这药不管用。”
来人应声忙下去办了。
百里彦近前细看,鲛人族在少年时候,自愈能力恰恰是最好的时候,但眼前这只叫芥以的,却不知为何如此孱弱,仿佛稍有看顾疏忽,他便会即刻毙命一般。
不一会儿,侍卫也拿了伤药回来了,百里彦将药倒在了他尾鳍的伤口上,却反而引起他另一轮挣扎的趋势,且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无法,百里彦只好停手,只将缚灵阵再束了一层,裹住了那鲛妖少年的尾鳍。
事到如今,只能请幻月出手了,只是如今这样,也不知道幻月愿不愿意再救鲛族的人,百里彦转过身吩咐一旁的侍卫:“你们多打几桶水来,将他有鳞片的地方都洒上水,但别溢在那伤口上,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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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彦出了囚牢,绕过几道回廊庭院,便来到府内的一处庭院中。
只见幻月身着一身黑袍,正盘腿坐在檐下痛饮,他身旁东倒西歪的都已经是空了的酒坛。
百里彦瞧着满地的酒壶与酒坛,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将我府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左右不过几坛子酒,云中君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说话间,他提起酒坛又是一口豪饮,而后大呼:“痛快!”
百里彦拿他无法,于是站在远处看着他:“这酒你也喝了,那不妨帮我个忙吧。”
说罢,百里彦伸手指了指院外头,意思是让幻月跟着他走。
幻月环顾了四周,到底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是懒懒的爬起身来,“要帮你什么忙,杀人放火可不行。”
百里彦犹豫了片刻,卖了个关子:“你先随我去看看再说。”
幻月不疑有他,便跟着他往囚牢去了。
等到了囚牢门口,囚门一开,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来,当下甩了手就要走。
百里彦连忙去拦他:“就帮这一回,这人对我很重要!”
幻月上下打量了他:“你什么时候多出几个重要的呢?不如我帮你说给无双君听听?”
百里彦不想与他争这些口舌,于是指了指里头跟他说道:“来,你先看了再说。”
可幻月转过身并不打算听他的。
百里彦无法,只好使出杀手锏来:
“你这意思,是确定不帮了?”
“……”幻月只斜斜的瞄了他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百里彦见状,挑了挑眉说道:“那你把我借给你们鲛族的元丹还我!”
“!!!!”幻月立马变了神色,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百里彦。
百里彦瞧见他这样子,却故意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幻月当即便黑了脸,气急败坏:“云中君可是不厚道,元丹丢的时候我都和您说过了,你说它去了该去的地方,怎么这会儿又来找我?”
可百里彦见他这样暴跳如雷,仍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话是这么没错,可是我前些日子发现,你们一个族人的身上,有元丹的气息,这又作何解释?”
“族人?”幻月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转头看着百里彦一动不动:“哪个族人?”
百里彦指了指身后的囚牢,“就在里头。”
幻月神色变了几回,当即钻进了门里。
等二人到那鲛族少年身侧时,那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了。
幻月先是看了看那尾鳍处的伤,瞬间便紧皱了眉,近前撩了那少年的发,一张姿色卓绝的颜便出现在了他眼前:“芥以!”
他急忙将那鲛人少年扶了起来,抬头看着百里彦神色冰冷:“谁伤得!”
百里彦摇了摇头:“反正不是我,救回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这会儿不是清算是非的时候,他抬头看向百里彦,问道:“给我一把锋利些的匕首,一壶烈酒,以及剧毒的药。”
百里彦虽有些不解,却还是让人先将匕首与烈酒给了幻月,半晌又有人拿来了药,百里彦结果那药,递给幻月:“千丝结,这个够不够?”
幻月点了点头,一一接过。
“可要我帮什么忙?”百里彦看着幻月准备的这些东西,大致也知道他是准备怎么做。
“帮我缚住他。”
“这个简单。”随后,两道缚灵网扣在了鲛人少年的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做好了这一切,百里彦让侍卫们先行离去,自己与幻月留在了囚牢中。
半晌,百里彦半蹲了下来,盯着幻月缓缓说道:“你先救他,救完他你再来告诉我,无双君的半颗元丹,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了。”
一时间囚牢里安静无声,幻月低着头一言不发。
百里彦见状也不催促,径自起身离开了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