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带众人进了自己的家,走进这个土坯垒成的房,肖岷四处打量,一进门就看到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灶台。
这应该就是厨房了,两边灶台口那边各有里间的房门,分东西两屋。
女人把他们引进东屋,一进屋就见炕上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拿着烟袋在抽烟。
看老人年纪很大了,估计在90岁以上。女人对老人大声说:
“太爷爷,这是常虎的朋友,从山外来的。”
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耳还不算聋,尤其是看到刘三哥夫妇,本来眯缝着眼睁大了,
“我认识,认识,这不是去年来咱家的什么来着?”
老人一时想不起来刘三哥的名字。
“老人家,我是刘三,去年来在你这屋住好几天呢。”
刘三哥凑到老人面前大声说,怕他听不见。
老人听到后,满脸堆起皱纹的笑,“人老了!记性不好,记人不记名了!”
肖岷环视一下这房间,四周墙壁涂抹的白石灰斑斑迹迹,墙面也不平整,屋里有两铺炕,老人住在南炕,还有北炕。
炕上铺的都是草编席,女人正用抹布在擦拭北炕,待她擦完赶紧让肖岷坐在这边。
刘三哥坐在南炕沿上掏出了烟,先抽出一支递给老人,“老人家,抽一支这烟。”
老人看一眼那支烟,连忙摆手说:“抽不惯那好玩意,一抽就咳嗽。”
刘三哥一看老人不识货,只好把烟叼在自己嘴上,点上火享受的吸了一口。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孩子声,有一个成熟一点的女孩声传进来,
“妈,咱家的车是哪来的?”
随着话音,一个半大女孩儿风风火火进了门,后面还跟着两个年龄都有相差的小男孩。
“招娣,你们把果子拣回来多少?”
女人没有回答女孩子的话,直接问她另外的事。
“妈,我们拣了三筐呢。”
稍大一些的男孩抢着回答他妈妈。
被叫招娣的女孩看上去有十二三岁,大一点的男孩约有十来岁,最小的那个也就七八岁。
姐弟三人脸上都红扑扑的流着汗,两个小弟弟更是汗水中夹着黑色污垢,把脸都弄花了。
女孩穿着花布衣服,下身穿肥大的蓝裤子,膝盖处还补了块补丁。
俩男孩更惨了,上身穿无袖粗布小挂,下面只穿个裤衩,腿上沾满泥土,脚上穿着露着指头的布鞋。
肖岷看到三个孩子的穿着形象,这才彻底相信刘三哥夫妇一直说的话,这里人生活该有多么贫困。
“妈,我们把果子都放到下屋了,咱家来且(客人)了?”
那个女孩招娣又问妈妈。
三个孩子也一直盯着肖岷和史剑豪看。
“你刘大爷和大娘来了,你不认识了吗,去年来还给你们带甜饼子吃了。”
女人用手一指刘三哥夫妇。
三个孩子这才把目光转向刘三哥夫妇。
刘三哥正和老人说话,看到三个孩子进来,也把头转过来招呼孩子,
“还认识大爷不?孩子长的就是快,一年没见都长高了。”
这时,刘三嫂打开自己身上的背包,往外拿出一些带有包装的小食品,最后又掏出三瓶果汁饮料。
“来,招娣,给你和两个弟弟吃。”
招娣看着刘三嫂拿出的那些东西,站在那儿没好意思伸手,眼睛看着她妈妈。
“你大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和弟弟们吃吧,省着点儿。”
女人放了话,招娣才伸出手接过三瓶饮料。
刘三嫂又把那些小食品装在一个方便袋里,也递给了招娣。
两个男孩儿接过姐姐分给的东西,看着这些很少见到的好吃物,眼睛都放光,迫不及待撕开一袋包装。
招娣没有像两个弟弟那样吃相,她打开一袋小蛋糕,从里面拿出一块儿先送到妈妈面前,
“妈,你也尝尝。”
女人摇头说:“妈不吃,给你祖爷爷吃吧!”
招娣又把这块蛋糕送到南炕老人面前,“祖爷爷,给你吃。”
老人看着眼前的蛋糕,笑着抬手摸了摸招娣的头,“祖爷爷不要,你们吃吧!”
招娣却硬是把那蛋糕放在老人手里,然后她转过身对两个弟弟说:
“咱们去外边玩。”
看着三个孩子跑出去,肖岷心中感慨万千,眼前的这些情景,在山外的世界只能倒退40年前才能显现。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能力改变这里,让这里的人也像大山外面的人一样生活。
他再看看南炕上的老人,女人叫他太爷爷,小孩叫他祖爷爷,不会真的是活祖宗吧?
这时,外面又传来孩子们喊叫声,“爷爷,爷爷咱家来好多且了,你快进屋看看吧。”
南炕上面一扇打开的窗子,窗户一块玻璃也没有,都是糊的牛皮纸。透过打开的窗口,肖岷看到院外进来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一个60多岁的男人。
车上好像装了好多木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女人听到孩子叫声,赶紧跑出屋去。
刘三哥听到外面孩子喊爷爷,他就对肖岷说:“是常虎他爹回来了。”
肖岷一时还真分不清这个家庭的老少关系,常虎他爹,常虎的太爷,那应该还有常虎的爷爷呀?
刘三哥从炕上下来对肖岷说:
“咱们出外面看看,”
肖岷和史剑豪就跟着刘三哥走到了外面。
那辆拉满木桶的牛车,已经停在院中,女人和那老男人正从车上往下搬桶,原来那桶里装的都是清澈透明的水。
刘三哥就介绍说:“他们这儿家里几乎都没有井,吃的是山泉水,两三天就要用这个木桶去山上接水。”
刘三哥说完也过去帮忙,那老男人抬头看见刘三哥,擦了一把汗就笑着说:
“我一看院里这车,就知道是你来了,眨眼一年多没来了。”
“是啊叶叔,这两年家里种地多,就没到出功夫来。”
刘三哥一边提着桶,一边笑答。
等他们把这几桶水都倒进屋里的木缸里,常虎爹赶紧招呼众人进屋,刘山哥却说,
“这天太热,咱们在院里坐会儿吧。”
“中!” 常虎爹答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烟口袋和烟袋,蹲在房门口装起烟来。
“那有几个石墩儿,你们也都坐吧!”常虎爹用烟袋指了指,靠近围栏的几个方形石墩说。
刘三哥对肖岷两个人也向那些石墩比划一下,“这上面凉快,你俩也坐。”
等都坐下后,刘三哥就问常虎爹:“常虎上山又去干什么了?”
常虎爹抽了两口烟,不紧不慢的说:
“你也知道,自从20多年前我爹为了给家里盖石头房,就天天上山掘石头,后来石洞塌了,我爹就…”
常虎爹说到这里哽住一下,然后又继续说:
“从那以后,家里都忌讳掘石头,再没有盖石头房的念头了,这几年村里有两家盖了石头房,常虎心又活了,不听我劝阻就上山又掘石去了。”
肖岷听了,这才明白这家人的几代辈分关系,他忍不住的问:
“叶大叔,家里那个老人今年高寿了?”
常虎爹抬头看了看肖岷,知道是和刘三哥一起来的,就答道:
“我爷爷今年106岁了,在我们这几个屯子里,像他这样年纪还有不少嘞。”
肖岷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很惊讶,这里一百多岁老人这么多?他就又问:
“这里人长寿,你们知道原因吗?”
常虎爹听问到这个,脸上就得意的一笑:“这得要感谢老天赐给我们的山泉水了!几代人证明,我们的水是天水。”
“天水?”史剑豪也奇怪的问。
常虎爹点了点头:“我们这里山上有五个泉洞,水都是从山上下来的,东边那条大河都是天水。”
肖岷这才知道,原来那条弯曲的河流都是山泉流下来的水。
他正想着天水的事,就听常虎爹朝屋里喊道:
“常虎媳妇儿,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你把那腌的肉多拿出一些,看这都响午了,不跟趟了,先给客人做点粥饭垫补垫补,晚上再吃肉。”
“嗯呢,爹。” 屋里传来女人的应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