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文会?有什么非要去的理由?”
李讲诧异地说,将请柬来回翻看,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节日将至,类似的文会应该遍地都是,整个青州城的重阳文会加起来,或许能够超过百场。
韩修德道:“理由的话,确实有几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场文会是金家举办的,论规模,应该是今年内青州城最大的了。”
“金家?那我不应该主动避开吗?”李讲更诧异了。
他与金家之间的关系,整个青州城都知道。
若是这么一脚踩进去,那不得万箭齐发,将他扎成筛子。
“一般情况下,我自然不会让你与金家碰撞,你们之间的体量差太多了,你会被碾死的。”
韩修德毫不客气地说。
李讲并未动容,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但很快,韩修德便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为了将你从青州年轻一代文坛领袖人的位置拉下,他们是动了真格的了。”
“等等,什么年轻一代文坛领袖人?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李讲一个头两个大。
“你知不知道重要吗?重点是有人就是要把这顶帽子盖在你头上,你躲不掉。”韩修德道。
言下之意,是金家在这段时间,暗地里捧杀李讲。
说来也是,他们宅子都被苏牧夷平了,虽然很快就凭借万贯家财重新建了起来,甚至更加豪华。
但是,一大家子被苏牧镇压的画面怎么抹除?
那可是被整个青州城的人们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展现出有守护灵的底蕴,恐怕他们早就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了。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金家不报复回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那看来是他们准备好招数了?”李讲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对于文人而言,文名就是他们的第二性命。
正因如此,为了博得名留青史的清誉,朝堂上,才会出现那么多宁死不屈,头硬如铁的忠臣。
光是想象,李讲就能大概猜出,这个名声放出去后,会为自己树立多少敌人。
虽说事实好像真的如此吧,毕竟也不是没有文人败给过自己,比如安承悦。
但他说到底也只是蕴灵境而已,如此实力,怎么能担任年轻一代,文坛领袖的身份?
韩修德沉声道:“是,而且这招数还不简单。猜猜他们请了谁与你争锋?”
“院长先生,我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您还是别卖关子了。”李讲无奈道。他实在是没心情猜了。
“好吧,是‘诗狂’的弟子,名叫江城。”韩修德道。
“诗狂?”
李讲一怔,有些震惊,这个封号可不简单,不是自娱自乐就能摘下的,需要万众的认可,绝对拥有真材实料。
不过李讲的脸色很快微变,因为他想起了一桩曾经听说过的传闻。
“诗狂……那岂不就是……?”李讲看着韩修德的眼睛,很是迟疑。
因为他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提及,那是韩家的家丑,一向忌讳莫深。
“没错。”
韩修德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终于有血丝涌现。
他很少在学生面前表露情绪,此刻却那么明显的怒了。
韩修德强压着怒火,哑声道:“他本名吴榭,乃是青州吴家的人,为了休掉他的发妻,我的小妹,曾亲自上门文战我们韩家,大胜而归。”
果然!
李讲头皮都发麻了,勃然大怒,“这该杀千刀的金家!”
怪不得韩院长破天荒地将他请到了书房,而且还让他参与这场文会。
原来这一切,都是金家计算好的。
有诗狂与韩家这么一层水火不容的关系在,诗狂的弟子来了青州,李讲会坐视不管?
李讲能坐视不管?!
听起来,这前方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闯上一闯了。
“愿你体谅,我知道这是针对你的陷阱,可我也没办法。”
韩修德忆起往昔,一双眸子止不住地燃起怒火:“你知道吗?诗狂最开始,不过是个颇有才名的穷酸书生罢了。”
“若不是我小妹看上了他,而我韩家又不介意出身,定下婚约之后,便不留余力的接济他,扶持他,他能走到今天?”
“即便能,那也至少得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可他,不过才取得一丁点的成就,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登门与我韩家文战……”
这是李讲第一次,从亲历者的口中,听说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因为牵扯到韩家三小姐的婚事与丑闻,所以闹出的风波甚至比李讲的请天证还大。
当时,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谈论一个事情。
韩家三小姐要被休了!
吴榭态度之坚决,甚至还下了一本战帖,扬言要在一个月后登门文战韩家,若无人可敌,这桩婚姻便就此作废。
当晚韩家便宣布,不再认诗狂吴榭为婿,不过战书应了下来。
结果家喻户晓。
韩家输了。
同辈之中,包括韩修德和韩修业两兄弟,皆被吴榭一人镇压,只能恨恨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吴榭几乎是踩着韩家崛起的。
之后,他更是凭借着这样无法无天,狂妄自大的性格,被人结合擅长诗作的特长,称之为“诗狂”。
一时之间,在洛阳也风头无两。
“不是我说,院长,你们韩家难道被战败了后,就这样算了?”李讲忍不住问。
因为十年过去,韩三小姐似乎到现在还没走出阴影,一直待在韩家不见外人。
“我们当然不想这样算了!那可是我妹妹!”
韩修德怒道,几乎要拍案而起。
不过很快,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又颓然坐了下来。
“可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不服,但吴榭真的天资卓越,不然我们韩家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说到底,韩家早已不复巅峰。
没有圣人坐镇,受到这种侮辱也只能忍着。
除非他们愿意像金家对抗苏牧一样,拿出真正的底蕴。
可韩三小姐活得好好的,而吴榭又是光明正大的文战……
说到底,韩家与金家不同,做不到舍去颜面,自私霸道。
“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用。”
韩修德顿了顿,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书房里很安静,桌上的茶汤氤氲着热气。
他再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都怪我。”
……
李讲乘着夜色回到了住处。
百无聊赖站在门口,像是块盼夫石的黄鸭一双眼睛都快望穿了,终于等到了他。
“嘎!”黄鸭飞扑入怀,撒娇着用脑袋拱他胸口,在埋怨他居然去了一整天。
李讲笑笑,摸了摸黄鸭的头,轻轻将请柬放在桌面。
“李可达啊,你说人怎么就一定得有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