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金马国兵马果然全线进攻,疯了似的,黑压压一大片聚集在清月城城门之前。
慕容漾身着戎装,站在战车之上,身边站着一个羽扇纶巾的儒雅文人,正抬眸望上城楼的银白战袍。
他微微错愕,发现是自己看错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反而是慕容漾,看清最中间那个人,神色突然变了,惊恐万分,持兵器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江阿昭正是最中间的那个人,身着银白战袍,正好是岑遥的那件。虽有些不妥,可罗成寓管不了那么多。
“城门上的小将,本将知道你们战神不在,只要乖乖投降,还能够饶你们一命,若是顽强抵抗,等待我们踏破城池,所有的人,都不能活!”底下,慕容漾手下的一名大将叫嚣。
喊出了经典台词。
江阿昭不耐烦地大声开口:“城门开了,就怕你们不敢进来!”
大将懵了一阵,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一笑:“有本事,你打开,我们怎么不敢进来?没想到,你确实是一个实诚之人!”
而城门上的银白战袍小将淡定地挥了挥手,示意将士们打开城门。
罗成寓面色不改,其余人见此也不敢说话。
城门大开。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戏耍闹,仿若没有危险的感觉。
孩童的神态,一点儿不害怕。
大将看向他们的主帅,等待号令。
慕容漾经过上次,对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已经生出了防范心理,不似之前那般莽撞,迟疑转头,向身边的军师低声道:“这个人,狡猾至极,他们这样自信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而军师也不是个浅薄之人,昨天恰好收到张三传来的新消息,听说清月城的粮食消耗量已经扩展到……一个庞大的数字。
比之前的多了两倍!
也就是说明,他们的将士们也比之前多了两倍。
这不由地让他只能重新思量,这场仗到底打不打。
他们皆在迟疑之中。
江阿昭等得有点不耐烦,“下面的,站着不累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解解闷?”
慕容漾咬咬牙,这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这一次,他才不会上当!
而他身边的军师也叹了口气,若是张三带回来的消息准确,再加上清月城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若是直接进入,更是不利。
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搞清楚燕月国到底还有多少人马镇守清月城。
他向来谨慎,不然也不会多年布局。
低声向慕容漾说了几句,慕容漾愁眉舒展。
随即下令,“退兵!”
锣鼓声响起,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离开城门,乌云仿佛散去。
城门上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本来准备全力攻打的金马国退兵,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守住了?
一众人喜笑颜开,才发现这就是所谓的“空城计”。
运用“空城计”,需要具备各种苛刻的条件,才有可能成功。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毋庸置疑,江阿昭这招,使得漂亮。
一群人兴奋得不知道说啥,一个劲地大声吼叫。
仿佛取得了重大胜利一般。
罗成寓神色自若,并不吃惊。
守住这一次,相当于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江阿昭下了城门,不停歇地望岑遥那边跑。
心跳一下比一下激烈,刚刚脸上的镇定自若消散。
守住了。
他们真的守住了!
掀开帐布,已经醒来的人正小口小口喝粥,站一边的小士兵局促不安,他本来想服侍喂伤者吃来着。
可作为伤者的岑将军要自己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小士兵无法,只得让她自己吃。
江阿昭一进门便看到这样的场景,接收到疑惑的目光,小士兵连忙解释。
“我……不,岑将军……他要自己吃……就……”
紧张到结结巴巴。
江阿昭不语,挥手让他退下。
岑遥仔细瞧着江阿昭,突然说话。
“喂我。”
声音哑,却不难听,轻柔,撒娇似的。
还未走出帐布的小士兵:“……”
他是不是听错了?刚刚那两个字不是他们岑将军说的吧?
绝对不是,岑将军怎么会麻烦别人呢?
于是,他好奇地转过身,偷偷看一眼。
江阿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自觉端过碗,轻轻把里面的粥喂她口里,一勺又一勺,极有耐心。
“烫么?”
“不烫。”
“还疼么?”
“不疼。”
小士兵僵硬地转过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江阿昭放下空碗,让她躺下,掖了掖被子,“睡一会。”
岑遥见她眼底青黑甚重,拍了拍旁边的空余位置,“你也睡。”
江阿昭没有拒绝,因为高度紧张,几天没合眼,现在心里放松下来,困意也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她睡在旁边,床不大,刚刚能够容纳她们两人。
“你闭眼。”
见岑遥一直侧头注视她,实在忍不住道。
“你睡,我不困。”岑遥低声回应。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江阿昭合上眼皮,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实在太困。
岑遥紧闭嘴唇,睫羽颤了颤,手指轻轻抚上江阿昭的脸颊,很凉很凉。
她擦了擦肉眼可见的尘土,轻声道:“阿江,我不会放过你了……”
——
江阿昭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几天,还未睁开眼,手自然往旁边一揽,没人。
她猛然睁开眼睛。
确实没人。
因为,那个人就在眼前,靠得近,她的心脏跳动,再不是一条平稳的直线。
一个满含深情的吻落下。
“早,阿江。”岑遥起来时,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不过很快消散。
一时不太清醒的江阿昭突然跳起,趁人还未全部起身,勾上她的腰,回吻过去。
动作轻柔,生怕碰着她的伤口。
这个吻,更深。
岑遥面色更红,呼吸的节奏完全乱了。
感觉浑身不自觉又热起。
“早啊,岑大将军。”江阿昭放开人,眉开眼笑,尾音上挑,格外动人。
岑遥心里颤得更甚。
历经生死的她,在昏迷中无数次想要醒来,生怕看不见眼前这个人,她心心念念的人。
那样的煎熬,仿佛历经几个世纪。
一片漆黑的世界,她害怕。
一个人的世界,她也害怕。
努力挣扎着醒来,只为见她一面,而现在,她贪心不足,想要更多。
想要陪伴那个人,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