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晚上,江阿昭跳上屋顶,于瓦砾之间而坐。
安静地看着底下热热闹闹的人群涌动,各种小灯笼闪着黄色的烛光,温暖而明亮。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初一顿了顿,忍不住开口。
就连它也察觉,最近这几天江阿昭的兴致不怎么高。
\/没有。\/
江阿昭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眸色不变地回答。
初一:【……】
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还有个嘴硬的技能?
明明都快把不开心这三个字挂在脸上了。
江阿昭瞥了它一眼。
行吧行吧,不管了不管了,免费的心理咨询爱要不要。
初一下线,打算和小白再请教一番。
最近它是越来越迷糊。
这两人,到底是想有什么还是想没有什么。
江阿昭察觉它下线,没说话。
视线停留在远方几个跳动的黑影身上,虽然他们隐藏得很好,不过还是被江阿昭一双敏锐的眼睛发现。
元宵节,浑水摸鱼的甚多,危险也无处不在。
她即刻起身,不知不觉跟上。
几个黑影未曾察觉,自顾自地分头行动,岔路口,江阿昭正在纠结跟哪一边,一只手把她拉了过去。
别人遇到这种事,就是大喊大叫,吸引注意力。
而她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反压一击,把人摁在墙上。
结果那人反应也极快,过了两招,打了个平手。
待到看清人的容貌。
江阿昭首先停下动作,神色自然,“我追这边,你追那边。”
说罢,她人已经跑出去好远,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而后面的人微微一愣,才向另一个方向追去。
有了初一的定位,江阿昭没过多久把人追上。
那黑影飞檐走壁的技术尚可,她追了好几条街。
“你你你是谁……”黑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夜行的技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怎么会被发现,还被人悄无声息地跟踪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江阿昭漫不经心地走近,手中没有武器,气势尤其危险。
不是一般的危险,普通人难以察觉。
黑影一顿,迟疑不决。
他望了望周围,没人。
随即,膝盖一弯,直直下跪。
江阿昭听到又是“扑通”一声。
“好汉,我就是金马国一个小小的探子,今日趁乱进来打探一下望月城的守卫消息,呜呜……我不想死啊,你放过我吧!”
“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妻子还没得早,就靠着这身手吃饭,我……只要你放过我,就是我大哥,以后有任何事但凭差遣!”
黑影声泪俱下,不惜跪行。
江阿昭:“。”
又被跪了,她是不是得去死一死,上个牌位。
这年头,什么奇葩都有。
“你说说,查探到什么?”江阿昭并没有被感动。
黑影抹了抹真实的眼泪,可怜兮兮道:“我们还没开始,就被你发现……”
“……”
挺实诚。
江阿昭假装咳嗽一声,公式化地开口问道:“你姓甚名谁,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闻言,黑影大喜过望,连忙摇头,“我叫张三,是金马国第一探子,我有个兄弟叫李四,就是刚刚往另外一条路走的那个,我们都只是单纯的探子,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
言语恳切至极,努力地仰头表示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对上一脸冷漠的江阿昭,顿时间焉了吧唧。
“你信我,大哥。”
江阿昭思考似的摸了摸下巴,缓缓开口:“你不对劲。”
黑影欲哭无泪。
“大哥,我哪儿不对,改还不行吗!”他本是探子中最实诚的人,却不被相信。
“不是,”江阿昭从身上口袋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黑乎乎的小药丸,光明正大地递给他,“吃了,我就相信你。”
黑影毫不犹豫接过,吞下,仿佛没把这当回事。
“大哥,我可以走了吧?”他极力忍住偷笑的冲动,装作平平淡淡的样子。
可这一切都被江阿昭收入眼底。
她并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黑影喜不自胜,步子越来越大。
黑影走出三步,突然稳不住身体,跌倒在地。
“以为我的毒对你没效果是吧?”江阿昭笑眯眯蹲下,拍了拍他的头,“不好意思,鄙人不才,你们金马国所有的毒都被我破解完,这是新的毒,怎么样?”
本以为自己百毒不侵的张三痛得话都说不出。
只能“哼哼”表示。
江阿昭见人差不多快昏过去,把解药喂给他。
“知道回去怎么说了吗?”
张三经过了痛不欲生,显然老实了不少,垂头丧气道:“知道了。”
摆平一切的江阿昭往回走。
路上经过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快要收摊的时间,但还有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没有卖出去。
白色的,兔子的耳朵很可爱,烛光又把整个兔子变成暖黄色,温馨而安宁。
她脚步顿了顿,摊主是个七旬老人,夜风中瑟瑟。
或许,是想要卖完再回家。
“这个兔子,多少?”江阿昭走近,看着被冻得手指发紫的老人。
老人眼里发亮,“不贵不贵,就十文。”
江阿昭回到刚刚同那个人分别的岔路口,一个徐徐而落的人影半靠在墙上。
是岑遥。
便装的岑大将军。
阴影打在她的睫羽上面,一动不动。
而见到一个光团慢慢靠近,睫羽忍不住颤了颤。
“你受伤了吗?”江阿昭提着兔子灯笼,见她停留在此,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两人距离不过一臂之远,只要稍微再走一步便能够靠得很近。
不过江阿昭停下了,没再继续前进。
“忘不掉。”她突然低声道,仿佛轻絮飘过。
声音太轻了,江阿昭没听清。
岑遥再次重复,有些哑:“忘不掉你。”
声音大了些许,江阿昭听清。
面前的人眼里皆是一个人,一个叫江阿昭的人。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喜欢,一直喜欢她。
就算,忘掉了一切。
重新开始。
像是命中注定的喜欢。
恰恰此时,月亮被乌云笼罩,寂静,周围只有兔子灯在闪亮,一团光明。
而兔子灯被放在地上。
下一刻,岑遥只感觉扑面而来的是温热柔软之物,毫不犹豫堵住她的唇,一点点深入。
她被包裹在庞大的阴影中,像只待捕的小猎物,背部紧紧靠着冰凉的墙体,而后脑勺被一只手温柔万分地托住。
一点一点把气息灌输。
好似在安抚,又好似在坚定着什么。
被压着吻的人只觉得身体发烫,呼吸紊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想要再近一些。
不一会儿,江阿昭放开,低声认真道:“对不起,没忍住。”
“没关系,”岑遥眼尾红意甚浓,“元宵节快……”
然而,没等她说完,新的一轮攻击又上来,最后一个字被湮没在“今晚夜色真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