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切景物像是镜子般支离破碎,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刺骨的冷意钻到了二人皮肤里。
吴鸣感觉自己正在向下坠落。
“啊——!”
不一会,二人触及地面,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感受了一番背部传来的柔软,吴鸣急忙爬了起来。
被压着的沈聪面色苍白,黑眼圈像是褪去了不少,但他赤裸的上半身躺在地上,形象非常狼狈。
蓝色背包和金掌柜的行李箱被吴鸣抱在怀里,所幸没有遭到破坏。
抬头望去,这里像是一个河道下方的桥梁,远处是寂静的河面,头上是一轮较小却很正常的弯月。
微风习习吹过,河面上荡漾起一片涟漪,也吹荡了少年的心,这里是外面,不再是那诡异的城堡中。
也幸亏这里是一片草地,所以在二人“掉出来”的时候沈聪才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要是水泥路面,吴鸣想都不敢想。
张开双手,感受着吹来的新鲜空气,吴鸣情不自禁大喊了一声:“我终于出来了——!”
“谁啊!大半夜鬼叫什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道厉喝声突然传来,吴鸣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
抬眼望去,一道瘦干男人的身影躺在桥梁下的隧道里,正撑起上半身怒气冲冲的望着吴鸣。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吴鸣尴尬的表达了歉意,脑海中却不由想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据杨伯所说,都市夜晚的桥下会有很多的漂亮姐姐,她们会对于路过的人们展现出最善良的微笑。
可眼前这个男人完全破灭了吴鸣心中的美梦,看来有的桥下也未必会是姐姐,很有可能会是个叔叔。
“咳咳,我们是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这么冷,还这么痛苦?”沈聪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支棱起了上半身,背后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映入眼帘的,是江河湖畔、横江大桥、还有满脸惺惺作态面露关怀的吴鸣。
苦笑一声,沈聪慢慢又躺了回去:“原来已经死了吗,忘川河、奈何桥,还有长得像吴鸣的鬼……不,这个世界没有鬼。”
吴鸣:……
“你没有死,我们还活着,这里已经是外面了。”
像是触动了某根神经,当吴鸣说到这里是外面的时候,沈聪急忙张开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仔细望向远处的风景。
远远望去,河对岸有一幢幢高楼大厦,那里灯火通明,就连天上都仿佛倒映着各种彩色的灯光。
桥梁上也有昏黄的路灯照明,这里虽然依旧是漆黑的夜晚,但此时此刻的景象却让沈聪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双手,感受着大自然的微风……
“我终于活……”
“还特么叫!找死是吗!”
还没有等沈聪来得及呐喊,身后的不远处突然传来怒骂声与窸窸窣窣的收拾的怪声音。
吴鸣再次望向那个男人,只见对方手里提着一根漆黑色不知名材质的棍子,正满脸煞气的冲着二人狂奔而来。
“快跑!”
吴鸣惊慌,急忙拉上沈聪和金掌柜转身就跑,兴许男人只是为了吓唬俩人,作势追了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骂骂咧咧的开始往回返。
只是他正走着,脖子后面突然一阵冰凉,像是有某种昆虫爬在了他的后颈上。
“奇怪了,这么冷的天还有昆虫?”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摸向脖子,只是触碰之下却发现好像并不是昆虫,而是一根从天而降的坚硬丝线。
拽了几下,线端像是紧紧扎进了肉里,拔不出来,男人有些惊慌,急忙将细线拽到了眼前。
黄金色漂亮的线丝连接着自己的脖子,另一端直直通向高空。
他顺着金线向上望去,在大桥主塔的最高点,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就那样站在月光下,低头俯视着他,宛如神灵。
住在桥下的男人怔住了,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出现在近两百多米高的主塔上的,但此时他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真切?
带有着一丝疑问,他机械般的向下望去。
原来自己的身体仍旧站在桥的下方,但那具熟悉的身体此时已经没有了头颅……
“原来如此……”
金线发出一阵细腻而好听的破风声,寒风吹过,猩红的血液被吹落在江河里。
那站在主塔上方的男人正是吴鸣见过的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文艺青年,只不过他此时没有看书,手捂着眼睛站在月光下抽搐。
“呵呵呵……!”肩头不停的耸动,金丝细线缠绕在他的指尖,勒出了一道道紫色的痕迹,而另一端却随风飘扬,血珠顺着线端滴落。
“有意思!”男人五指逐渐发力,将镜片压爆,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折磨,但嘴里却发出了阵阵疯癫的怪笑声。
他的手指深深的扣在了眼睛里,一边狞笑一边呢喃自语:“有意思的人和不可思议的能力,天使,他是天使,呵呵呵呵……”
另一只手里的书页翻动,滑出一张夹在书里的精美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病服却拥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女孩,和一个站在旁边气质忧郁的男孩。
女孩虽然在笑,但身边男孩的眼睛里却暗暗流露出了一份悲伤,手里还高高举着一个输液的吊瓶。
若细看,这男孩正是这名青年,但照片里的女孩却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
“我找到了,我已经找到天使了,葵!”看着书籍里的照片,青年眼中流露出一份温柔,好像刚才无端杀人的人并不是他。
将书本合上,放置在衣兜里,已经没有血迹的金线被他收回,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自由落体坠落了下去,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自言自语……
“再等我一段时间,等待天使成熟之际,便是你回到我身边之时,到时候所有的遗憾将会被弥补。”
微风吹过,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空中,仿佛一同化作了微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另一边的一幢高楼楼顶,一只乌鸦伫立在楼顶防护墙的边缘,它看着青年消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等过了几分钟后,乌鸦振翅高飞,顺着吴鸣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股怒火在它不大的瞳孔中熊熊燃烧。
当青年和乌鸦离去,河面上又渐渐走出一个背影佝偻的老人,他带着一个青铜面具,骂骂咧咧的来到了那被扔在桥下的无头尸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