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帐中昏暗,只能隐隐看见像是一颗桂圆。
床榻上所有的锦被都被下人细细查看过,断不会出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这桂圆出现在被子下,定是有它的寓意。
沈娇娇又用手细细摸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红枣花生等物。
红红的枣儿个个饱满肉厚有半指大小,和幼时陆湛给她吃的大不相同。
陆湛……沈娇娇的思绪飘远了一些。
那一年村里闹了灾,人人食不果腹。
陆湛小小年纪考上童生,早已名满十里八乡。
城里的县太爷嫁女,也给陆家递了帖子。
陆湛跟着王氏出门赴宴。
沈娇娇饿的没了力气,倒在水塘边昏睡。
陆湛寻过来天已黑透,那水塘位置隐蔽,也不知他走了多久。
昏昏沉沉间,一颗枣塞进了嘴里。
正值饥荒,县太爷嫁女也不敢大办。席上的吃食皆有定量只够果腹,味道也算不得好。
嘴里的枣子又干又涩,只有嚼了又嚼才能尝到一丝甘甜。
一把枣儿用布包着,一路走来在陆湛的胸膛捂的温热。
沈娇娇慢慢的吃,陆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给她讲那鲜红的嫁衣,和一抬接着一抬的聘礼。
给她讲一世一双人,和撒在床帐里红枣桂圆寓意的“早生贵子。”
万物静默,唯有头上孤冷月色,和脚下湿润的泥。
恍惚间,沈娇娇听见陆湛叹了一声:“乔乔,我会高中,再不让你受苦。”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楚。
以至于现在回想的时候,沈娇娇还能记起,陆湛眼中细碎的心疼和一闪而过的坚定。
最后一点红烛燃尽,“啪”的一声轻响,烛火跳跃了几下攸然熄灭,最后化为一缕青烟四下消散于无形。
沈娇娇自上了花轿起便滴水未进,又与姜肆狠狠胡闹了一通,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身边的男人睡的沉稳,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
姜肆文武兼备,腰力臂力过人。经过一晚的切磋讨教,沈娇娇简直怕极了他,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把他叫醒。
可自小她便因缺衣少食落下胃疾,食不得酸辣刺激之物便罢了。饿的狠了,整个胃部还会火辣辣的疼痛。
也不知是不是越来越娇气了,早些年还能忍一忍,现在是一点疼痛都受不得了。
沈娇娇叹了口气,把剥掉了皮的桂圆放进了嘴里。
桂圆肉厚皮薄,汁水甜润。
她吃的专心,并未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姜肆乃习武之人一向眠浅,沈娇娇叹气的时候就醒了。
他没说话,而是想看看小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耳边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姜肆挑了浓眉,接着就看着沈娇娇塞了个桂圆在嘴里。
可能是怕吵醒自己,她咀嚼两下还要停一 停,连吞咽都小心翼翼。
看得姜肆满心爱怜再也忍受不住,径直将人翻了过来吮着她的耳垂问道:“怎么,夫君没有喂饱你吗……乔乔。”
最后两个字轻的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舌上裹了一遭,带着无限的缠绵。
沈娇娇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姜肆身体的变化。
“你——”
沈娇娇惊了,她下意识想躲可姜肆的动作更快。灼热的身躯覆了上来,几乎不给退路,避无可避。
“乖乖,这次本王轻轻的由着你来可好?”
初尝了肉味儿的狗哪有那么好打发,沈娇娇觉得自己在姜肆眼里就是那满是肉馅的肉包。
狗还能吃,包子却快要完了。
沈娇娇的手放在腰上揉了两把,她板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王爷这般不知节制,恐会伤身。臣妾初入王府,不想落人口舌。”
“口舌?什么口舌?”姜肆简直爱极了她这副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
乱蓬蓬的头发,被吮的红艳艳的唇,就算是再正经也透着一股不正经。
这是要在床上立夫纲?
姜肆轻笑一声,低下头想亲她。
沈娇娇挣扎着用手去推他的脸,拉扯间,就听见小娇娘的肚子十分响亮的叫了一声。
这一下,两人都呆住了。
忍了许久的姜肆,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来王府的头一晚,春杏几乎守了一夜。直到三声鸡鸣过后才靠着门闭眼小憩了一会。
进房添水的时候,她偷偷看过的。
王爷抱着王妃轻拍她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春杏因为那件肚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等到房里叫人,她便端着铜盆进去伺候。
姜肆神清气爽不见疲态,他穿好衣服靴子还去院子里练了一会剑。
沈娇娇眼下发青像是没有睡好,但脸颊红润,眼中带着被疼爱过的娇媚。
春杏伺候她洗漱一番,身着常衣,头发则全部挽起做妇人模样。
早膳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清淡为主。小米粥熬出了米油,软糯浓稠。热腾腾的鲜肉包子薄薄的一层皮,咬一口都能流出鲜美的汤汁来。再来几碟嫩绿油亮的小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沈娇娇一连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包子才缓过劲儿来。
她放下筷子看向姜肆,却见他手里拿着一张饼正往上面抹肉酱。
那酱汁也不知什么做成的,香气扑鼻里面还夹杂着炒过的芝麻粒。
“尝尝?”姜肆细细将酱抹匀,把饼卷好递给了沈娇娇。
饼是煎过的入口酥脆,裹了酱汁便带上了几丝咸香。虽好吃,但味道过重。
沈娇娇勉强吃了半个,便再吃不下。
姜肆见了,十分自然的把剩下的饼拿着吃了。
用完膳,拿香汤漱了口,桌子上没动过的吃食让春杏赏给下人。
姜维站在院子外等,看着像是有事相商。
春杏拿着膳食走过,姜维露出一口白牙,十分不见外的摸了一个包子在手里。
惹得春杏怒目而视。
“母后递了话,今日不用进宫。本王稍后要出府一趟,时间宽裕你好好休息。”
“你既已入府,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总是不方便。不如再让人送些奴仆进来,选何人你自己拿主意。”
“库房的钥匙就在耳房的箱子里,缺了银子尽管取就是。”
姜肆细细交代,沈娇娇用手支着脑袋瞧着没什么精神,十分敷衍的点头。
让春杏扶着沈娇娇进房补眠,姜肆出了院子。
姜维赶紧跟上。
两人走远,没有发现廊下的牡丹花下鬼鬼祟祟的露出了一只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