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俯下身子小心的拥着她。
    一想到自己担惊受怕那么久，沈娇娇竟还笑得出来不由气的牙痒痒。
    他微微用力在她唇上咬了两下。
    小姑娘还白着一张脸，却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这又让姜肆心中发软，心疼的厉害。
    他感觉有些后悔，复又爱怜的在她唇上舔了舔。
    沈娇娇被姜肆撩的眼尾发红，顾及着还在陆府之中，不由的又羞又恼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句:“姜肆——”
    “乖，叫夫君。”姜肆语气轻快全然没了刚刚杀人的狠意。可在看到走过来的陆湛时不由的笑意一收，神色冷了下来。
    沈娇娇察觉到姜肆的目光想要回头，却被姜肆阻止。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乔乔，看我。”
    姜肆的眼神太过深沉，里面翻滚的占有欲让人心惊。
    沈娇娇被那眼神看的心中一紧，立刻绝了回头的念头。
    她乖顺的窝在姜肆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大踏步的往外走。
    陆湛就站在石阶之上，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此时就像是隔了道天堑。
    他指尖动了动，喉头干的厉害。
    眼看着姜肆抱着沈娇娇就要擦肩而过，陆湛终于忍不住哑声喊道:“乔乔。”
    他怀着一点卑劣的希望，希望沈娇娇再看他一眼。
    就像是上夫子课的时候，给她摘青梅的时候，在破庙等待他的时候。
    那时候的乔乔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一人。
    陆湛神色微黯握紧了手，只要乔乔能回头，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姜肆自然不愿，他脚下不停目不斜视。若不是怕沈娇娇和他闹，就凭陆湛做下的孽早一剑把他捅了个对穿了。
    哪能把他留到现在碍自己的眼。
    听到陆湛的声音，沈娇娇心底一声叹息。感觉到姜肆抱着自己越走越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起来，沈娇娇有些心虚的低咳一声轻声喊道:“姜肆，我难受。”
    这句话果然让姜肆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咬着牙，紧紧绷着下颚。看也不看她一眼，像是强行压抑着怒气:“不与陆湛说话就让你这么难受了？嗯？”
    像是附和姜肆，原本正在与元宝嬉戏的将军也扬起了狗脸，不怎么走心的冲沈娇娇汪汪的嚎了两声。
    一人一狗搭配良好简直要把沈娇娇气笑。
    她脸上原本略带讨好的笑意一收。
    沈娇娇板着一张脸，伸手去推姜肆的胸膛，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感觉到沈娇娇的抗拒，姜肆脚步一顿，他的眸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眉角轻轻一压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沈娇娇，本王是不是告诉过你，离陆湛远一些？”
    “若是你执意要犯蠢，那本王也管不了你。”
    沈娇娇不知姜肆又脑补了些什么，在荷花池里她眼睁睁的看着陆湛把宋窈抱走，那一刻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不该为了报复宋窈竟有了利用陆湛的念头。
    她让陆湛有了不该有的希望，既然做错了事，那自然要把这个错误更正过来。
    沈娇娇伸出手一点点把姜肆紧皱的眉头抚平:“我有好好听你的话呆在府里，若不是宋窈拉着这诗会我不会来。”
    “她们笑我眼盲，逼我作诗好没意思。”
    “今天席面上的一味点心很是不错，我让人去问了方子，下次做给你尝尝。”
    “香囊上的两只鸳鸯就要绣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娇娇叹了口气:“你真的不管我了吗？姜肆？”
    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软，让人不忍责备。
    姜肆的手指微颤,他垂下眼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乔乔，这是最后一回。”
    陆府请的老大夫终于到了。
    沈娇娇已经苏醒，被姜肆紧紧护着除了脸色苍白，看着没有什么大碍。
    反倒是同样头破血流的宋窈与宋氏更严重一些。
    怕人死在自己府上，王氏也顾不得与宋氏之间的嫌隙，连忙一边让大夫给她诊治，一边让小厮去给宣平侯报信。
    眼见好好的一场诗会出了这样大的篓子，世家贵女夫人们纷纷告辞。
    王氏忙的焦头烂额，一想到今日过后陆府怕会成为整个京都的谈资便没了应付她们的心思。
    她摆摆手打发了陆思思出府送客。
    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荷花池渐渐安静下来。
    荷花池边的一棵老柳长的极为茂盛，长长的柳叶垂下来隔绝旁人若有似无的视线。
    沈娇娇在池边的一处青石上坐下，感觉有人，池中肥硕的锦鲤又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小狐狸就在她腿上卧着，若不看旁边凶神恶煞的将军，倒也是一副恬静的画卷。
    陆湛见沈娇娇果真回了头，眉宇之间不由掠过一丝狂喜。
    “乔乔。”因为太过激动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娇娇却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在池中被弃下的怨怼。她看着陆湛眼睛澄澈带着几分不解:“陆湛，你是如何将宋窈认成我的？”
    轻轻的一句话让陆湛眉梢间的笑意消失殆尽。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落寞，静默许久才淡淡说道:“我当时赶到荷花池的时候，水里只剩下宋窈，她怀里抱着元宝，情急之下我便把她……”
    陆湛顿了顿，像是想起了抱着宋窈与她肌肤相亲的模样，脸上不由有几分难堪和厌恶。
    “乔乔，我记得你是会水的。”
    这也是陆湛把宋窈认错的最重要一个原因。
    他下意识的就把先沉下去的人认成了宋窈。
    沈娇娇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荷花池的锦鲤“啪”的一声越出水面，元宝警觉的抬起了头。
    见沈娇娇不说话，陆湛有些着急。他向前走了两步想离的沈娇娇近一些，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将军立马警觉起来。它死死的盯着陆湛，前爪紧绷，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沈娇娇伸出手摸了摸将军的头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以前是会水的。”
    “陆湛，你知道的我在花楼里呆过。”沈娇娇极浅的笑了一下，那双清亮的眸子，眉梢温婉:“为了逼我就范，花楼的嬷嬷使尽了手段。她们把我的头按进水里，佯装要淹死我，自那以后我便怕水了。”
    “是我错了，没有告诉你这些。”
    沈娇娇抬起了脸，她的目光带了些真心实意的歉意:“陆湛，我原不该打扰你。书房里的那句话，你就当我没说过罢。”
    随着沈娇娇的话音落下，姜肆的脸寸寸白了下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骨节处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的响声。
    悔恨，错愕，恐慌，让陆湛心如刀绞，他慢慢闭上眼睛，眉头骤然拧紧。苍白如纸的嘴唇慢慢抿起，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与沈娇娇再无任何可能。
    “乔乔。”陆湛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深红，他勾唇笑了一下却好似在哭:“就算是利用，也不行吗？”
    沈娇娇低头避过了他的眼神，声音缓慢而坚定:“是。”
    金乌西坠，给天边染上了一丝薄红。
    宣平侯府来了人，是陆瑾瑜。
    他神色淡然，像是根本不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所扰，让人小心的给宋氏扶上了马车。
    因为药效发作，宋氏当时手脚发软，因此撞那石柱时看着凶险却也收了几分力道。
    也因此阴差阳错的捡回条命。
    头上的伤口被大夫处理过，又给陆瑾瑜写了方子让每日用药汤吊着，舌下压上老参，接下来就看宋氏自己的造化。
    陆瑾让侯府的人小心的将宋氏送上马车，宋窈唯唯诺诺的跟在他的身后。
    王氏见陆瑾瑜要走，一想到在荷花池上宋窈对陆思思的攀扯，好不容易压下的一口恶气又涌上心头。她将陆瑾瑜送到府门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刺了 两句:“陆世子，不要怪我多嘴。这沈姑娘颇为不详，更残害嫡亲姐姐心思歹毒，留在府里恐生祸端。陆世子还是早日把她送出府为妙。”
    宋窈听了，她到底有些心虚，不敢同王氏争辩，只是小声催促陆瑾瑜快走。
    陆瑾瑜神色不明的看了宋窈两眼，直看的宋窈神色一僵，她讪讪放下了扯着陆瑾瑜衣角的手脸上闪过几丝难堪。
    王氏看在眼里，只以为陆湛厌弃的宋窈，不由的得意起来。
    哪知陆瑾瑜却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他眼眸深邃如水，分明是一副极风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有种薄凉的漠然，他缓缓说道:“今日前来赴宴，本是存了与陆府交好的意思。如今两位妹妹都受了伤，侯府主母更是生死不明。王夫人，你是否还欠我一个交代？”
    陆瑾瑜自来了陆府后一直温和有礼，哪怕见了宋氏满头是血的模样也没有动怒。可现在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陡然翻了脸，这让王氏的一张老脸挂不住语气也尖锐起来:“陆世子你这话说的，我可听不明白。宋夫人为何受伤，宋姑娘为何落水，哪桩哪件与你身后之人脱得开干系。”
    “若不是因为她，我陆府也不会横此一遭。本来我看着世子是明理之人，一时心善提醒两句，哪知却是说错了。”王夫人狠狠剜了宋窈一眼，才又抖了抖嘴角接着说道:“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陆世子若想要交代大可向英王殿下要去，为难我这个妇道人家做什么？”
    王氏自来了这京都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京中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是了解了一些。又因为宋窈羞辱过陆思思曾找人去查过宣平侯府的底。
    她知道宣平侯看着底蕴深厚，实则已经排到了世家末流，与陆湛在朝中如日中天比不得。
    若是往常，王氏看了少不得客气几句，可在荷花池边她看的清清楚楚，宋氏为了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已经把姜肆得罪了个彻底。
    宣平侯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宣平侯府了。
    陆瑾瑜让宋窈上了马车，王氏让小丫鬟送客，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摊贩叫卖的声音。
    陆瑾瑜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几分让人胆寒的凉意:“我侯府虽然日渐式微，但根基还在，却也不是任何阿猫阿狗可以践踏侮辱。伴君如伴虎，最后被抄家灭族的不是少数。王夫人你胸无点墨可能不知道陆大人在朝中的艰难，举步维艰不容有一点错处。盯着陆大人的人很多，你们陆府出头不易，王夫人好好珍惜。”
    陆瑾瑜见宋窈上了马车，也随即跟上。他侧过头看了王氏一眼，淡淡的一瞥却无端端的让王氏遍体生寒:“我这人性子不好，最为护短，以后这种话王夫人还是莫要说了。”
    王氏没料到陆瑾瑜竟然会出言威胁，她面色铁青胸脯起伏不定一直到侯府的马车走远才惊魂未定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一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英王府的马车就停在距离陆府不远的拐角处，马儿百无聊赖的吃着草，姜肆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一直到门帘被掀开，带着一阵清雅的香气身边的软塌微微下陷姜肆才睁开双眼。
    却见他目光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姜肆挑了挑眉，看着沈娇娇:“说完了？”
    沈娇娇嗯了一声，伸手去拿小几上的点心，却被姜肆一掌拍在了手背上。
    不重不轻，却让沈娇娇变了脸色。
    “怎么，吃饱了再去找野男人？”沈娇娇的手又白又嫩，不一会手背上就出现一道红印。虽然不严重，却看着刺眼。
    他本想着沈娇娇上了马车之后给她立立规矩，既然有了夫婿竹马天降那些自然要不得了，哪知道她却首先去拿吃的，连认个错都不曾。
    一想起陆湛看着沈娇娇的眼神，姜肆就感到心中憋闷。
    马车徐徐的动了起来，几近黄昏。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座繁华热闹的盛京城添了几分诗意。
    浓郁的肉汤香混杂着酒楼里传出的辛辣味让人胃口大开。
    沈娇娇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唾沫，她的眼睛无意间看向一处，眉梢微动。
    想到梦里的情景，沈娇娇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