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车厢的房间安静,窗外不断闪过被列车灯照亮的茂密树林。
由于舞会的举办,房间的主人离开,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房间中响起,黑暗之中,捂住脑袋的人影蹑手蹑脚钻出了储物柜。
里尔小心地四周张望,房间没有开灯,但窗外有着隐约的光亮,这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运动鞋踩在加绒的地毯上没有声音。
里尔找到了房门的把手,深呼吸一口气。
只要通过这道门,他就能回到【秩序】的世界,一切又将重新回到正轨,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他转动把手。
把手纹丝不动。
里尔身体一僵,想起一件事。
为了安全考虑,列车包厢的房门都有反锁装置,只要用钥匙反锁,无论是屋内屋外都无法开门。
“该死!”
希望的破灭往往令人难以接受。
里尔挥舞拳头打在房门之上,可贵宾车厢的设施质量明显要比普通车厢高出不少,反震力痛得他龇牙咧嘴。
“得想个办法……”
他的视线在房间中扫过,可这房间就像是没人居住一般,没有任何装饰品或生活用品。
砸门计划瞬间失去了可行性。
里尔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向。
车窗外,树林不断倒退。
距离自己登上列车已经过去了近十二小时,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已经彻底远离了家乡。
想起离开家时父母的殷切眼神,小妹还等着他带回威尔斯特的礼物。
“我不能死在这里!”
里尔来到了车窗前,为自己打气,拳头握紧,脑海中回想起被劫持时的情景。
跳上车顶,就像当初被劫持那样。
奇异的共鸣自灵魂之中响起,肉耳无法捕捉的旋律传递至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
【平等·调律】
【平等】的权柄代表了平衡,而所谓【调律】,便是通过旋律达到这一目的。
里尔借助异能,将全身的细胞都调至了最佳状态,然后——
——出拳!
裂纹瞬间蔓延在车窗之上,下一刻,车窗破碎。
冰冷的空气灌入车厢,封闭的房间打开了一道出口。
里尔毫不顾忌被玻璃划破的手掌,脚尖跳跃。
【调律】的效果还未结束,无论是身体协调还是视觉捕捉都到达了极高的水准,鞋底踏在车窗下沿,手掌扶住车窗上沿,在列车高速移动所带来的强风中,他深吸一口气。
一旦失败,掉下列车是必死的结局。
可房间的主人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他只有这么做。
于是,里尔翻身跳跃。
十八年的人生在眼前一幕幕闪过,这毫无疑问这是他做过最为冒险的行为。
这一刻无比的漫长,却又像只有瞬间。
等到里尔回过神来,他已经四肢瘫软地跪坐在了车顶之上。
【调律】的效果消退,冷风吹过脸庞。
里尔愣愣看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手掌,恐惧逐渐褪去,随即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劫后余生的喜悦、逃脱束缚的自由、还有人生中第一次选择冒险的后怕,无数浓厚的情绪混合在笑声之中。
“喵?”
白猫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大笑。
诗浅的性格影响了豆浆,不忍心看见无辜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
如果不是【强欲】的权柄放大了里尔对于生的渴望,他不可能轻易踏出那一步。
只是……
豆浆视线调转,在不远处,一伙人影也跳上了车厢。
“这家伙是谁?计划里可没说会有接应者。”
冷然的声音突兀响起。
里尔身体僵硬地转头。
就在他的身后,一众蒙面身影注视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人。
气氛陷入沉默。
……
舞会还在继续,全场目光都集中在红发的俊美青年身上,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场冲突、
“挑衅我对你没有好处。”
乔司感受到了宋暮的轻慢,双眼愤怒犹如喷火,因为忌惮宋暮的身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宋暮不再与之言语,摇晃着酒杯,就要继续回到柜台边坐上。
考虑到陆思琪的异能,他不会与对方有肢体接触,更不可能将对方扶回房间。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他的眼神略微顿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侍者来到了陆思琪身边,似乎打算查看这位客人的状态。
自从强欲危机后,宋暮一直保持了观察的习惯。
他注意到侍者左手戴着手套。
这很常见,但从动作的细节上来看,对方的左手受过伤。
宋暮想起了白天遇见的那个男人,自己用餐刀捅穿了对方的左手。
即便面前侍者的相貌身材都与那个男人有所差距,但直觉依旧让宋暮迈出了脚步。
乔司想起了自己的布置,脸色变换。
他并没有考虑到宋暮这个变量,可事先的布置却依旧在运行。
就在在场众人的目光中,侍者扔掉手中的托盘,抓住了陆思琪的手腕,银亮的匕首抵住了女孩白皙的脖颈。
“都别过来!”
尖厉的大喊让宋暮的脚步一顿,同时也吸引了舞会中央的注意。
柔缓的音乐戛然而止,面对这场突然的劫持,一众少年少女脸上难掩惊愕。
宋暮看着即便被劫持却依然迷糊的陆思琪,侍者与之隔着手套。
他只是大致了解陆思琪的异能,并不确定这种情况是否满足异能的发动条件。
这是六十七的计划吗?
就像宋暮曾经说过的,他从未失去对陆思琪防备。
如今想来,从邀请自己到喝醉再到被挟持,前后关联性过强了。
不,不对,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位朋友,挟持一位女士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我愿意用我来代替陆思琪小姐。”
就在宋暮心中思量的时候,一道身影走出了人群,语气沉稳。
犹如蔷薇般鲜艳的红发太过显眼。
瓦伦·诺顿。
有些人注定会成为人群的中心,瓦伦·诺顿就是这样的人,他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侍者的双眼。
“想必在场之中没人比我更有被劫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