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宁微弯着嘴角,但笑意却未达心底,太师的信心怕也是承玙给的吧。
邢筠倾见着璇宁眼里似有忧思,关心问起:“娘娘,您是在担心我冀国与凉国这一战会败吗?”
“不,不是的。本宫相信太子,太子说能胜就一定能胜!”璇宁望向远处黑压压一片身披盔甲的将士。
“那娘娘这还愁什么呢?”邢筠倾不懂娘娘为何这般神情,她听她哥哥说过,太子殿下讨伐凉国一半原因是为娘娘报仇,可眼见太子殿下就要向凉国发兵了,娘娘似乎也不见报仇的喜悦啊?
潭雪静立在璇宁的身后,好几次她看见璇宁独处时,就见她这副怀有心事的模样。
耳边不断响着将士们习枪剑的冷器声,璇宁心里更是难以透过气:“筠倾,战事一旦开始,冀国所有的将士都会流血,百姓们也会被迫逃离自己的家,如此,你还希望看着两国交战吗?”
“娘娘?娘娘,所以您心里并不想看到这场战事发生?”邢筠倾歪头看着太子妃娘娘,她觉得她哥哥是误会娘娘了,娘娘心里是有冀国的将士和百姓的,娘娘才是顾大局的那个。
身后,潭雪大震,这么久以来她看不懂的邢小姐却一语道破了,她瞪大着眼睛无法理解璇宁的想法,难道她就不想报仇吗?
“是,本宫不否认,本宫确实不愿看着硝烟四起……”
“那……娘娘可有和太子殿下说起此事?如今朝中也有一半的朝臣是反对太子殿下出兵的,太子殿下在讨伐凉国之事上也顶了很多的压力,娘娘不妨劝劝太子殿下?”其实邢筠倾的心底里也不愿此战发生,她不想看到世子上战场,她怕世子遇到不测啊……
“邢小姐!主子决定了的事,从来就不会反悔!”潭雪听不下邢筠倾的话,如今璇宁已经开始动摇,可不能再容她来多劝了:“邢小姐可知主子为了今日做了多少努力?如今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邢小姐难道还想让主子放弃吗?”
“我……潭雪姑娘,本小姐不是这个意思,潭雪姑娘不要误会!”邢筠倾想不到潭雪姑娘会在这事上这么激动,她可不敢让太子殿下放弃什么!
“误会?可刚刚邢小姐话里话外都是在怂恿娘娘去劝主子,这真是潭雪误会了吗?”潭雪凌厉地瞪向邢筠倾。
邢筠倾吓得身子一抖,微微向璇宁身边靠去。
璇宁见潭雪突然发这么大火,难免也奇怪,她走近到潭雪面前轻声安抚她的怒意:“潭雪,筠倾不是想让太子放弃,只是现在朝中有很多大臣他们并不赞同太子发兵凉国,太子面对此事也会有压力,筠倾她只是想让我去劝劝太子听听其他朝臣的建议。”
“那娘娘呢?娘娘真会这样去劝主子吗?”潭雪痛心地看着璇宁,她不明白她如何就能放下这血海深仇?
“我……”被潭雪这样问着,璇宁也不知要如何回她,因为这个问题她也犹豫了好久,直到现在她都不知该怎样向承玙开口:“潭雪,在这件事上,即便我劝了太子,太子想是也不会听我的劝。”
“所以,娘娘是真打算劝主子了?”潭雪眼底闪过失望的眼神。
璇宁深深呼吸着:“不能说劝,只能说是我把我的想法和太子说一说而已,至于太子最后的决断我无力干涉……”
“娘娘,一直以来,只要是娘娘说的,主子都会听,这次一定也不例外了……”潭雪的声音里含着苦涩,这十几年来她和哥哥就是为了报仇,如今若主子不再讨伐凉国,那他们呢?
璇宁这回却不敢认同潭雪的话,这些日来承玙对凉国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那样一副不得凉国不罢休的态度,岂是她能说动的呢?
三人站在冬风里各自思量,而承玙与钟离彦然正在大厅里和戚大将军、尤将军商讨讨伐凉国事宜。
“殿下已经决定五日后发兵凉国?”尤将军问。
承玙点头,看着挂起的舆图:“不错,凉帝病发突然,能撑的时日估计不是很久了,凉国朝中势必会一片混乱,此时出兵最好不过。”
“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等便立刻挥师北上!”尤将军恭声道。
“这次出征我冀国必须拿下博关以南、蓠湘以东之地,五日后尔等率二十万大军从京城向邖岭出发,等到了那里,大军再分为两路继续向凉国行进。”承玙一双墨黑的眸子紧盯着舆图。
“为何要在邖岭再兵分两路?二十万大军可以直接从京城兵分两路向凉国发兵。”钟离彦然不明地看向承玙。
承玙背手,眼里透着深不可测:“到了邖岭孤有好东西要送与诸位将军,届时诸位将军用它们来攻打凉军,会事半功倍。”
“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好东西?”戚傲从问道,若能早些了解,到时他们用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大将军,这个孤先不透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孤让人把东西运到邖岭也是为了节省时日,而且邖岭多地处隐秘,也能更好防止凉国探子探得了我冀国军情。”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太子殿下英明!”戚傲从一切遵从太子的意思。
看着那凉国的舆图,承玙眼里闪过阴狠之色,唇角漾着轻蔑的笑意,他万俟秉昭有个万俟秉舒没什么了不起,他可是有林云樟呢!清南姜家都要跪求的林云樟!
议完了事,承玙就带着钟离彦然去找璇宁和邢筠倾她们了,远远地他们两人就看见那各立三处的人,这谁也不理谁的情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快步地走了过去,承玙心忧地问向璇宁:“小宁儿,怎么了?”
“臣参见娘娘!娘娘,是发生何事了吗?”钟离彦然也关心一问。
璇宁看着这已走来的两人,轻摇了摇头:“没事。你们该议的都商议完了?”
“议完了,小宁儿现在想去哪?我陪你去。”承玙温柔地执起璇宁的手。
现在她可没心思再去闲逛了……璇宁浅浅笑着,尽量掩藏着方才的情绪:“回宫吧,出来有一会儿了,万一宫里有什么事呢。”
承玙好笑着,宠溺道:“宫里如今能有什么事?就算朝臣们有事求见,还有父皇在宫里呢。小宁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先去街市上逛逛怎么样?”
见承玙这么有兴致,璇宁不忍心扫了承玙的兴,只是潭雪呢?她好像还在为刚才的事而生气,其实璇宁不明白潭雪为什么在此事上比她还要激动,但邢筠倾在这里她也不好多问。
“潭雪,你想在宫外多转转吗?”不放心潭雪,璇宁转头看看她。
潭雪低垂着头,又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娘娘和主子决定就好。”
她还在生气啊,都不看她一眼……璇宁心叹着,只好回向承玙:“玙哥哥想再多转转,我就奉陪。”
承玙心疼地捧着璇宁的面庞,他看得出他的小宁儿伤心了:“小宁儿,我是为陪你的,怎么到最后成你陪我了?”
“不都一样吗?无论你陪我还是我陪你,我们都在一起啊!”璇宁绽着笑,脉脉看着承玙。
“嗯,这话对,无论怎样我们都在一起!”承玙眼神里带着深情笑意。
一旁的钟离彦然看着这一幕,只赶快偏过头去,此刻他才发现他自己就不该来,白白让他看见他们这么恩爱,他心里也有丝嫉妒。
“军中还有事,臣先告退了!”说完,钟离彦然迅速转身,也顾不得看一侧女子的心情。
“世子……”邢筠倾唤了一声不见钟离彦然停下,眼里闪过一抹失意。
“表兄,等等!”承玙这时回头唤道:“还请表兄一会儿把邢小姐送回邢府。”
让他把人送回府?钟离彦然愣愣地听着承玙的话,脑海里想起前几日谦王提醒他的事……
慢慢钟离彦然才回话道:“承玙,我还得练兵,不如就你顺路把邢小姐送回府,或者让邢小姐自己回府也行。”
承玙一扬眉,他真没想到这话是从他表兄嘴里说出来的:“表兄,我要带小宁儿到街市上逛逛,怕是没功夫送邢小姐回府。邢小姐这次出府身边也没带个人,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回府,路上怕是不安全。”
“那我这就派人到邢府,让允侥来军营把筠倾带回去。五日后大军就要从京城出发了,军中事务繁忙,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说罢,钟离彦然又是一眼都不瞧邢筠倾,转身便走向校场。
“表兄且慢。”承玙又是一唤。
这回,钟离彦然没有再回头,而是背对着他们道:“还有何事?”
“表兄,现在允侥还没来军营,你总不能把邢小姐一个人放在这儿吧,至少让邢小姐在你厅里等。”承玙奇怪地看着钟离彦然的背影,他表兄怎么突然间就对邢筠倾变了个样?
钟离彦然暗下握紧拳头,让邢筠倾到他那里休息恐怕又要引得一些将士说闲话了,但就让人在这儿站着,也确实不像话。
最后钟离彦然只好妥协:“筠倾,我送你去屋里先坐着,等着你哥哥过来接你。”
“筠倾,快去吧。”璇宁这会儿朝向邢筠倾笑道。
原本听钟离彦然那样说,邢筠倾早就准备自己走了,可现在她似乎又能和世子多待一会儿了。
两人渐渐远去,承玙才又问着璇宁:“小宁儿,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何事了吗?”
“嗯?”璇宁没成想承玙这么快就能发现其中端倪:“玙哥哥,你什么意思?”
见璇宁反问起他来,承玙就明白了璇宁的心思:“好吧,既然你不愿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现在你想去哪里?”
璇宁心虚看着承玙:“我想回宫了……”
“难得出宫,你这么快就要回去?”
“载瑾,我有事情想和你说,我们回宫去聊。”刚刚听钟离彦然说五日后大军就要从京城出发,所以现在到了她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要现在就说?”承玙好奇。
“回宫就知道了,回宫我再告诉你。”璇宁心中忐忑。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宫去说。”承玙牵着璇宁的手走向军营门前停着的马车。
潭雪紧跟在他们身后,心下同样是紧张的,她不知道璇宁一旦和主子说了之后,主子还会不会发兵凉国?但她转念又想起了当年主子答应她和她哥哥的事,这是主子当初承诺给他们兄妹的,所以她还是要抱一丝希望……
军营书房内,钟离彦然把邢筠倾安顿好后,没有立刻离开,人都已经带来了,他还要再担心什么呢?
邢筠倾看着眼前坐着不走的人,忙道一句:“世子若是忙,不用陪着筠倾的。”
钟离彦然笑了笑:“没事。筠倾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抱歉,你别介意。”
邢筠倾摇摇头:“世子不用和筠倾道歉,马上就要发兵凉国了,世子又要兼顾军中和司马署,忙的事情很多,筠倾确实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世子,该说抱歉的也是筠倾才对。”
眼前的女子这么善解人意、为他说话,钟离彦然心里确是有些愧意。
“筠倾,你能和我说说方才你和娘娘,你们……”钟离彦然现在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向邢筠倾了解事情。
“世子看出来了……”邢筠倾露出尴尬的笑容,既然连世子都看出来不对劲,那依太子一双火眼金睛肯定也是猜到了什么,这事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
钟离彦然轻轻点头:“嗯,你和娘娘,还有潭雪姑娘,你们三个都很不对劲。”
邢筠倾叹着气,心下感觉闷闷地。
“那,能告诉我吗?”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也和政事有关,算来也算是件不小的事了。”邢筠倾认真地看着钟离彦然:“世子,娘娘其实不想太子殿下发兵凉国的。”
“什么?娘娘不想报仇了吗?”钟离彦然一脸惊讶。
“娘娘说,她不想冀国将士流血,也不想百姓们跟着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