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古域。
    玄一手撑着脑袋，在大殿中打盹，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低气压。
    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接近完全的兽化，即使是他——血脉纯度极为不平衡，却能够保持理智到现在——也有些撑不住了。
    反噬来了。
    那些恶念在他斩灭自己的恶面时，被他锁入了囚笼。在他向血脉大量索要了力量后，它们蛊惑的声音就会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如现在一样。
    没有了恶面这一个载体，理论上来说这种情况他失控发完癫后就一般能回归正常，但实际情况……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癫是诸神围剿的最狠的那次，具体过程他不记得了，反正结果对面好像共计死伤上百人，至此他再也没见到那群老油条了，代价就是他也休养了好久，隐隐有些后怕。
    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好像陷入了发癫，发完癫，触发发癫的条件，继续发癫的循环，最后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打断才停了下来。
    不过回想一下，愈战愈勇的火属性特性，神级玄狐之王，拥有凋零效果的黯无烬火，碰到就挂彩的灭世魂炎，当时的自己应该挺可怕的吧，难怪那群老油条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了。
    “王侍大人，先前那位王回来了。”一道气息进入殿中，随后粗犷沉闷的声音响起。
    “嗯。”玄眯着眼，视线从前来通报的巨熊身上扫过，压下心中想要见血的冲动。
    巨熊身子一抖，就在刚刚，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差点以为自己要命绝于此。感受到骇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它把身子压得更低，试图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它的块头摆在那，实在是太大了，不论它怎么压低身子，都十分的显眼。
    最后，那道目光越过它，移向缓缓敞开的大殿大门。
    巨大的门开着一条缝，一位一身雪白的女子就立在两扇门之间，祂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尖尖的发饰，看上去被扎到的人会很疼。
    “你先下去。”玄撑起双臂，晃了晃身子，声音有些沙哑。
    “是。”巨熊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它推开一边的门，偷偷瞄了女子一眼，眼中满是恭敬。
    大门合上，殿内顿时暗了不少。
    “凌，”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衣女子，满是戾气的眼中略过一抹惊讶，“这么快就找到你要的躯体了？”
    “正是，所以本座来赴约了。”女子点了点头：“那个古战场，是祂对高天上那位的拙劣模仿吧？”
    “应该是。”玄说道：“时间不等人，我们出发吧。”
    “你不再歇息一会吗？”凌调笑道：“你身上的戾气快能和本座有得一拼了，你要是半道走火入魔，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必了，走吧。”
    两人穿过一道空间裂隙，来到一片密林之中。
    “这里有什么东西？”凌问完，却是眉头一皱，“这种感觉是……被击落的神遗之城？”
    玄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不愧是上古凶兽，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谓神遗之城，顾名思义就是神只遗留下来的城邦。而所谓被击落，则是这座城邦由于某些原因从这个世界脱离了出去，寻常时候寻常方法无法抵达。
    凌走到前面探查了一番，最后回过头来说道：“此处有接轨的痕迹，但现在那方小世界并没有在此处停泊，你要去到那里面？”
    “正是，我要去里面取一点东西。”玄点了点头，“但那里现在是诸神的地盘，为了避免生出事端，我需要你能力的协助。”
    “别说本座没提醒你，”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玄的表情，“去往漂泊的小世界，可不单单是穿越两层空间障垒那么简单，你无法控制归来的时间。”
    玄听完却表现得十分平淡，仿佛这类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我知道，我会尽量把控好时间的。”
    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也是，空曾与本座说过，祂与枪身，锻造者三者合一能够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想来在祂的锻造者触犯天道引来天罚之前，应该去过不少时空，祂的本命火焰因此演化出些许与时空相关的能力也不无可能。嗯？你很惊讶的样子，祂没同你讲过吗？”
    “没有。”玄摆了摆头，“我与你口中的祂并不熟。走吧，我来开路。”
    又穿过一个空间通道，他们仍然在一片密林之中。玄在前面带路，两人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凌随手摘下一片叶子，看着它化成点点绿色荧光飘散在空气中：“好浓郁的生命气息，你在为那小子寻保命的东西？”
    祂口中的那小子指的自然是魈。
    玄思索了一下，他此行的目的是寻找能够让凌霄恢复战斗力的东西，四舍五入也算是给魈弄保命手段吧，于是就点了点头。
    凌轻笑一声：“与其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让那小子别乱拼命。”
    “此话怎讲？”玄觉得祂话中有话。
    “告诉你也无妨，现在本座已解决了自身的问题，也并不希望他出事情，你就当是本座对于同类的惺惺相惜吧。”凌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娓娓道来：
    “他的情况本座也是第一次见，一具身体除了他最纯粹的力量，还同时拥有毁灭和新生这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现在，只有属于毁灭的力量在他体内流动，属于新生的力量尚在沉睡，他陷入危险兴许会唤醒这股力量吧。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同时存在会发生什么事情本座并不清楚，但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玄问道。
    凌瞥了他一眼：“本座是本族的起始，但本座并非与天地同寿的存在，对于诞生以前的事自然无从知晓。你若实在是好奇，可以去询问你们人族的三大皇族，他们的传承源自亘古，从未断绝。当然，他们也不一定会回答。”
    玄并未指出现在皇族只剩下两个了，而是应道：“知道了，我下次见到他会跟他说的。”
    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走出了密林，见到一堵高大的城墙。显然，目的地快到了。
    “在进入这座被诸神暂时管辖的城市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玄的目光移到凌的脸上，“关于通天路的传说，是真的吗？”
    “秘境通天路的终点有一份上古神兽的传承，当灭世的灾厄重临于世，才可将传承请出，而它将会指明出路。”
    “此事的真相本座倒是知晓，这个传言只能说半真半假。”凌说道：“秘境终点确实有东西，但那不是传承，而是真的上古神兽。所谓的指明出路，是指那头上古神兽会开启一条通路，至于路另一头那些厉害的老东西是否会管这边的事情，谁知道呢。”
    “怎么，你想去找那头上古神兽？”
    玄颔首道：“有这个打算，等这件事办完去一趟。”
    “问这事是想看看本座的建议么？那么本座的建议是，去的时候带上那小子，保证事半功倍。”凌对上玄疑惑的目光，神秘地一笑，“本座可曾与你讲过，兽族极为看重血脉。”
    不等玄有所反应，祂接着说道：“那头上古神兽是飞禽。狐族是走兽，即便你为王族，祂仍可能会刁难你一番。但那小子不一样，是九雏之一鹏鸟一脉中的王族，金翅鹏王。你带他去，那头上古神兽自会乖乖滚出来。”
    “呃……”玄听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祂们的规矩不配约束本座。”末了，凌又补充了一句，冰蓝色的眸子中满是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