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歌清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媚色，圣座下的慕各看着心口跳得越来越紧，广袖中的手指不觉暗暗的捏起来。五十二万年了，他终于走近了她，虽费了许多时日，但想来他们以后来日方长，年年岁岁无尽头。
    “明日起，你跟着翰墨将军熟悉宫城的防务。”
    翰墨是碧澜海崖的首将，勾歌让慕各跟着他，已是对他最大的认可。此次擢将赛最让人期待的也正是谁能跟着翰墨，假以时日熟悉宫城护卫后，便会独当一面，成为勾歌手里的大将。若是自己在领兵统率上不断的修习精进，则会成为鲛灵族的大将军，而这大将军不单单只在鲛灵族里面威风，更是海天水域的大将军。若勾歌需平水域大乱时，亦或大行巡域，随身的大将军必定要骁勇善战，何其被看重又何其位高受敬。
    将佩剑握得紧紧的小不心中虽然不甘，但却也明白慕各的确是值得的，他的法力和功夫不比她差，甚至有可能是她不愿意承认的比她还要厉害，这样的人如果是女鲛人，恐怕就会被勾歌放在身边取代她了。幸好，他是个男子。
    “圣主。”
    慕各仰视着勾歌，模样虔诚而尊敬，“可否容我说几句心里话。”
    “你说。”
    “我来参加擢将赛并不是为了当将军。”虽然人人都想成为最上佳的那个能够跟着翰墨将军，可他不在乎。
    慕各不卑不亢，声音平缓而柔润，让人有种愿意听他一直说下去的感觉，仿佛听多久都不会累，“我……我只想服侍您。”
    勾歌微微一愣，没料到慕各会这样说，更不知道他来擢将赛竟然是这个心思。小不与小丝很是吃惊，法术这般厉害的男鲛人竟然只是想伺候圣主？
    “我煮的茶很好喝，我抚的琴您听了也一定觉得美妙，若您爱喝酒，我还可为您酿出美酒，若是想下棋了，我亦会陪您杀上几盘，倘若危险来临，我定然为护您奋不顾身。”慕各不疾不徐的说着，目光里的真诚纵然是快嘴的小丝也忍住了怼他。
    “您让我去跟着翰墨将军，我很高兴被赏识。只是，于我的真心来说，我仅有的一个目的就是伴你左右，不为其他。”
    一个人如果要说谎，他的嘴巴或许会帮他，但他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了。
    “为了能在圣主您的面前说这些话，我用了五十二万年的努力，今日不论是否得偿所愿我都感激上苍能让我站在你的面前。”
    五十二万年前？
    那不是圣主第一次临世么？
    “您是天上落下的明珠，是海中升起的明月，只恨那年我无法将您从御尊的手下救走。”
    惊鸿一瞥，他见到了她迎着太阳的模样，而她从此也成了他心中的太阳，永远不落。
    只可惜不知为何御尊忽然灭了她与身边的侍女，此后他心中的太阳虽然还挂着，但却不再温暖，直到她第二次临世，他的心又重新活过来了。
    小丝小不转身去看勾歌，圣主听完这些会怎么决定？
    圣座下的那双眼睛里有光，勾歌见到了，她相信慕各是发自内心不想当将军。这……没有对错。男鲛不想守护宫城是他的选择，女鲛也许有人更爱自己英姿飒爽的模样，无非是每颗心所求不同。
    擢将赛到了最后，这些人全是万里挑一，慕各更是其中翘楚，他为将的本事有，可惜心却不在其上。若是坚持让他去跟着翰墨，勾歌相信慕各会听从自己的安排，但那样他不会真正高兴。能花五十二万年走到她眼前，他的真心她不疑，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亦并非不可，何况他的行止并不让她讨厌，相反的，他让她觉得颇为舒服。
    “既然你不想跟着翰墨将军。”勾歌微微停了下，“那便跟着本主吧。”
    小丝愣住了，小不也吃了一惊，这话藏着一个什么意思她们俩明白。
    圣座下的慕各眉目间尽是欢喜，她这句话他想了五十二万年，最初的时候他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断然是不配站在她的身边。如今他可以了，只要她允许他待在她身边，他必定会真心真意的服侍好她。
    “多谢圣主。”慕各嘴角扬起，双眼越发明亮了，向勾歌拜下一个鲛灵族的大礼。
    小丝和小不相视一眼，她们俩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擢将赛竟然会选出一个男侍，这……前所未有。
    之后与小不交过手的人每个都得到勾歌亲定的身份，其中有三个女鲛更是得了护卫宫城的要职，看着她们欢喜的样子，勾歌亦觉得心中甚慰。
    夜幕降临，擢将赛结束，众人拜过勾歌之后她便从圣座站起来，离了场。
    小丝小不跟在勾歌的身后，小丝犹豫了片刻，终是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圣主，慕各要如何安置？”
    虽说勾歌让慕各跟着她，可到底也没有明说他是男侍，只是允许他近身。近身与男侍有着最不可言说的别异，圣主到底如何想的，她们不得而知，但两者的不同便会定下慕各住在哪儿。
    “让他住在繁花水榭吧。”
    听到勾歌给慕各的住所，小丝忍不住朝身边的小不看去。看来圣主挺喜欢慕各呀。
    “是。”
    “你带他过去，不必跟着我了。”
    小丝微微点头，“是。”
    一直跟着勾歌到寝宫院内小不都没有说话，她不是心中没有话说，只是不想说。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只想伺候圣主，她委实想不明白，难道跟着翰墨将军成为一代名将不好吗？
    当晚，慕各住在繁花水榭并没有被勾歌叫去寝宫。
    繁花水榭离勾歌所住的地方并没有很远，而且两处之间行走起来很方便，勾歌若是半点不喜欢慕各定然是不会让他住在那儿。小丝晓得其中的意味，宫城里的人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深夜，小丝伺候勾歌安歇后退了出来，门外小不站的笔直为勾歌守夜。
    小丝走到小不的身边，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不喜欢今晚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