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晚上再调整，半个小时后，她被一起做饭的大娘们拉去商量事儿，在震天响的声音中失神，又被拽入野菜、蔬菜、苞米面等东西的海洋。
    之后一有功夫就开始琢磨，看怎么把潦草的食材雕出花来。
    晚上到了床上，算算自己浪费多少时间，想想那些挥汗如雨、黝黑发亮、腰一弯就是小半天的社员，恨不能自掏腰包倒贴做饭。
    再想想试割结束累得东倒西的知青，连宋志远和陈卫国都能瘫在一起，累得忘了一刀之仇，叽叽歪歪发牢骚……
    太辛苦了！
    机械化生产真是救了大命！
    凌晨三点半，天蒙蒙亮，山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去，地上的露水闪着微光。
    叶容蓁和裴九韶结束晨练，没再往山上走。
    “药材拣出来了吗？我先捎过去，你吃完饭再来。”
    “你知道？”
    昨天割完麦子就离开，晚上很晚才回知青点，那会儿其他知青早就打呼噜了，这人怎么发现的？
    叶容蓁凑过去，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
    像冬天的暖阳，似盛夏化开的蜜。
    裴九韶遮住她的眼睛，低头吻下她的唇，笑道：“如果不是为了调整药方，你早就走了，怎么会观察那么久？”
    叶容蓁抓着他的手亲了亲，道：“猜对了，奖励你一顿早饭，不准嫌弃。”
    裴九韶怔在那里，直到被若隐若现的味道唤醒。
    油煎馒头片儿、煎鸡蛋、小米粥和几个小咸菜。
    “粥是晨起熬上的，馒头片儿和鸡蛋是刚煎好的，比不上你，不准嫌弃。”
    毕竟除了个别“偷师”来的菜，云雾智能厨房的厨艺都是她训练出来的，无限接近于她自己。
    百分之左右的厨艺，吃多了自己都嫌弃。
    “不会，闻着很香，我很喜欢。”
    裴九韶接下托盘抓住她的手，看过托盘压出的勒痕，温凉的指腹贴过去，“我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
    她落在手上的轻吻像火星，点燃刚捻好的引信，炸开埋藏心头烟火。
    但，“你的手不该——”
    如果不是世情，连他自己都不会拜师学厨艺。
    正因为世情，无法说出劝她不进厨房的话语。
    连往日送她早餐，都要在无人发现的清晨。
    然而这是她送来的。
    像极了梦中闪过的泡沫，映着婚后洗手作羹汤的妻子。
    卑劣情绪一点点攀爬，硝烟味儿在血管中疯狂乱窜，流向四肢百骸，掠向神经末梢，激起骇然情潮，又被清淡的饭香一一抚平。
    裴九韶掩下沸腾思绪，声音和目光一样柔和，承诺般慰叹，“往后还是我来。”
    “再怎么夸我，早餐也是这几样，忙完秋收随你安排，现在的任务是吃饭和干活。”
    叶容蓁好似没看出他的情意与遐思，睨他一眼，指着杂物间道：
    “里面有今天用到的草药，你吃完带去地里，上工期间要是有空就帮忙打水，熬药也是体力活的啦……”
    “好，我来。”
    裴九韶将她的嗔怪含在舌尖，端着托盘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