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然亮了。
容成玦坐在外堂,叫了月枝和红玉来问话。
两个丫头虽是有些胆战,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孙氏就是见娘娘有了身子,气的娘娘差点犯了病。”
“……还跪在地上以死相逼。”
“从前衡王府,上到几个夫人侧妃,下到伺候洒扫的下人,都背地里说道王爷您对那个孙家姑娘有情谊,说是你早晚会舍了我家娘娘,把那孙家姑娘娶进来的。”
“多是人说,你是要休掉娘娘的,把她赶出去……”
“王妃娘娘便是只能忍着,听旁人胡诌。小世子诞生那日,王爷你不曾赶回来,据听说还是因为孙家之事耽搁了回来的行程,说道是非的下人们更是肆无忌惮了……”
“娘娘到底是伤心的,这回被逼急了,把那孙姑娘扔了出去,也是因着身怀六甲,气急了才如此……王爷你不要怪罪我家娘娘,她是无心的……”
“王爷你如今可是要顾念些娘娘的身子的。”
……
两个丫头,虽是皆低着头,却是牙尖嘴利的,说的话都不曾停歇过,个个委屈极了。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日头高升了。
堂内阴沉沉的。
两人诉苦嗓子都有些哑了。
那高座上的王爷丝毫没有打断他们二人的话。
低着的头,披散的发,和凌乱的衣衫,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继续说。”
月枝和红玉身子抖了抖,异口同声道:“是!”
……
数日过去,洛锦意的日子过的仍旧休闲,身子却是越发的重,那肚子却是一日大过一日。
也幸好,她是第二胎,虽是比第一胎难了些,可说到底,有许多人伺候着。
身子有哪里不适,便是有人帮着揉捏。
容成玦夜里也是帮着她,倒是尽了做父亲的责任。
甚至,是有些过了。
若是把容成玦日日给她做的事情说出去,怕是也没几人会相信。
堂堂一个王爷,尊贵无比,怎会这样……讨好一人。
他日日那样对她,她也渐渐习惯了。
两人都很是习惯。
这日洛锦意在院子里转悠着,活动一番,距离她腹中的孩子出生也是没几日了。
老远她就是听到了余纤儿的声音。
寻到了亭子处方才坐下,余纤儿就是神秘兮兮地同她说近日的传闻。
这次显然是大事,她才会这样的激动急切。
“……是孙季如!她被押入大牢了!”
洛锦意吃甜果子的动作顿住,睁大了双目看向了余纤儿:“她,入牢狱了?为何?”
余纤儿当即就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要大说特说的神情。
“你恐怕都想不到,我都是以为这孙季如是疯了的……她竟是和一个杨府内的看门护卫厮混在了一起,都是被人捉奸在床了!”
“如今弄的满城皆知,不得不嫁过去……那护卫不过是个奴才,一个家生子,被杨家发现了,差点是要被打死的……孙季如也是被打的不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洛锦意睁着难以置信的大眼:“孙季如何会出现在杨家?自从杨彦死了,她不是已然和杨家决裂,说是不会再回杨家吗?”
余纤儿露出了一副你这就不懂的神情,继续说道:“这恐怕就是你没想明白了,如今孙家败落,留下了一群妇孺,就是吃饱饭都是难的,孙季如好歹也算是杨家的媳妇,杨家是官身,过的到底也是锦衣玉食的,以孙季如如今的处境,她必然百般谋划要回去的。”
说罢,余纤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就是不知,她怎就那般耐不住,好不容易回到了杨家,坐着好好的夫人,怎就和一个看门的护卫搞上了,还被人捉奸在床,我是想想那场景,都是好一阵恶心……”
“那杨家二老也是被气的不轻,恨不得打死这对奸夫淫妇,不过好在是收了手,没闹出人命……把孙季如扔了出去。”
洛锦意皱了皱眉头,看着余纤儿问到:“故而杨家把孙季如告上了衙门?”
余纤儿使劲摇头,似说到了关键:“你不知,你不知!是有人揭发说,说杨家郎君,杨彦之死,与孙季如有关,是孙季如谋害亲夫,在滋补的药中下了猛药!害死了她的夫君!”
洛锦意震惊地睁大了双目:“杨彦是她所害?”
余纤儿感慨了一番,叹了一口气:“可不就是!是孙季如贴身的丫头告的密,直说是孙季如这个主子让她买的药……”
“那孙季如也是疯癫了,被衙门带走了,有人证物证,孙家要是败落了,怕是要被处以死刑……”
“我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一家子,那杨彦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她为何要做出此等谋害亲夫的事来?不说是她孙季如的枕边人,那好歹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听说那杨彦对孙季如也是宠爱极了,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总之我是想不通……”
直到余纤儿说完,洛锦意都没能缓过神来。
孙季如怕是真要完了。
她也不曾想过,那杨彦之死是孙季如所为。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惜杀死自己的夫君,让自己成为寡妇。
如今事情败露,她自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加上还放荡形骸,与他人苟合……
旁人怕是都以为她是为了与奸夫秘密苟且。
可真相,恐怕不是。
忠心的丫头过了这么久良心发现?
这般巧合?
后头有人推动才是真。
可不管是谁,孙季如杀了杨彦,恐怕不假,杨家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她杀了杨彦,就要付出代价。
从前孙家还在,或许她还能靠着保住性命,可如今,孙家男丁皆在牢狱中,孙家的妇孺更是自身难保,孤苦无依,日子过的极难。若非如此,孙季如又怎会想,回到了曾经的夫婿杨家。
期间还与他人苟合,被人揭发谋害亲夫。
一切种种,洛锦意脑海中多出了一个念头。
到了夜里,她在松软的床榻上,任由那男子给她按摩腰肢的时候,呻吟喊他轻些后,试探问出了声。
“听说孙季如,如今在牢狱里。”她低声说了句,眸子却一直看着他幽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