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
荒凉而辽阔的草原之上,天气阴沉,黑云密布。
呼啸的北风肆意掠过草原,带着刺骨的寒意,还裹挟着沙尘的腥膻,让人不由自主的缩紧衣领。
对于常年生活在漠北草原之上,以放牧和掠夺大新边境百姓为生的突厥人来说,今日注定是悲痛的一天。
突厥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的营地之内,更是一片缟素,悲鸣之声四起。
朔北盘龙关一战,十万突厥骑兵尽没。
其中,又以大汗铁木尔统治的克烈部落,以及乃蛮部落伤亡最重,有超过五万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的勇士,永远长眠于朔北盘龙关。
都是二十啷当岁的棒小伙儿啊,更是这两大部落未来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中流砥柱。
此刻,却全都成了盘龙关外的无名野鬼。
更令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深受打击的是,曾经带领这两个部落一统漠北草原的天骄大汗铁木尔,也在盘龙关之战中身负重伤,至今仍在昏迷之中。
铁木尔的重伤,无疑是击垮突厥人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本就是由漠北草原上,大大小小数个部落组成的突厥帝国,顿时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铁木尔的军师忽尔烈,暂时接管了整个突厥帝国的军政要务,正焦头烂额的思索着,该如何解决眼下突厥帝国所面临的困境。
此时,在突厥人营地内的一处大帐之外,站满了披甲带刀的士兵,时不时还有汉地的郎中,神色惶恐,战战兢兢的进出其中。
“报——”
“启禀大人,大汗醒过来了,请大人到大帐议事!”
突然,一名行色匆匆的突厥传令兵出现在忽尔烈的大帐外,向他大声通报着。
“什么?”
忽尔烈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也顾不上思考该怎样才能扶大厦于将倾。
急忙起身往帐篷外奔走,边走边问道:“大汗醒过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
说话间,忽尔烈便匆忙赶到了铁木尔所在的大帐之内,见到了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铁木尔。
此刻,铁木尔那原本就凹陷,消瘦的脸颊变得更加苍老,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
“大汗,你终于醒过来了!”
忽尔烈一头跪倒在铁木尔的窗前,眼含热泪的继续说道:“大汗,你都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是让微臣和帝国的将领们都担心坏了啊!”
咳咳!
躺在病榻之上的铁木尔无力的干咳了两声,虚弱的问道:“忽尔烈,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忽尔烈回道:“大汗,我们已经回家了,在漠北草原上我们自己的家,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的子民,都和大汗您在一起。”
嗯!
铁木尔轻轻点了点,又问道:“陈怀安呢,他没有率部追到草原上来吧?”
忽尔烈道:“大汗,你放心,狗汉人陈怀安和汉军没有追来,这漠北草原可是咱们的家,他陈怀安若是敢来进犯漠北,都无需大汗亲自动手,自有长生天收拾他!”
“这漠北草原是我们突厥一族的家,可不是狗汉人陈怀安和汉军随意能撒野的地方!”
嗯!
铁木尔再度点了点头,认可了忽尔烈的说法。
毕竟,漠北地形条件复杂,气候恶劣多变,荒凉的草原之上想要准确的找到铁木尔的营地,难于登天。
更何况,这漠北草原可是他铁木尔和麾下突厥勇士的主场,陈怀安的铁浮屠重骑兵到了这儿未必好使。
眼下暂无外忧,只要解决好内患,铁木尔依然能坐稳突厥帝国大汗之位。
此次突厥大军南征,在朔北一带共计掳走汉地青壮年男女不下五万人,适育年龄段的女人更是超过三万。
铁木尔只需坐稳汗位,就能给家族的孙子辈铺好路。
眼下已经有了足够生育的女人,20年后他的孙子辈中,定能有一位能征善战之辈,再次组建超十万的突厥大军挥师南征,替他报榆木川和盘龙关,惨败于陈破虏父子的血海深仇。
一想到这儿,铁木尔浑浊的眼瞳中,又迸射出了两道希望之光。
他再度开口问道:“忽尔烈,此番帝国南征大军兵败盘龙关的消息,传回草原后,各部落是何反应?”
忽尔烈迟疑了一下,道:“回禀大汗,情况不容乐观!”
“大军兵败的消息传回漠北,尤其是大汗负伤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各部落的首领都在蠢蠢欲动。”
“一方面,在向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施压,想要为各自部落战死的士兵争夺更多的抚恤;”
“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对大汗之位蠢蠢欲动的渴望,总之是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哼——”
咳咳!
铁木尔刚想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一个不小心却扯动到了后背上,被陈怀安掷出的方天画戟所扎伤的伤口,撕裂的痛感令他不由得一阵干咳。
说起来,这铁木尔也算命不该绝。
陈怀安掷出的方天画戟戟尖,距离铁木尔的心脏仅仅只是偏离了半寸。
否则,就算是扁鹊再世,华佗重生也救不回铁木尔的命。
“大汗,息怒,小心扯动到伤口!”
眼见铁木尔怒由心生,军师忽尔烈急忙上前搀扶,并让铁木尔莫要动怒,以免伤口崩裂。
铁木尔在忽尔烈的搀扶之下,强撑着在床榻之上坐起。
随后,眼神冷冽的说道:“这些喂不熟的狼崽子,本汗这些年来给他们的还少吗?”
说着,铁木尔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怒道:“忽尔烈,你马上传本汗口谕,让各部落的首领到本汗的大帐内议事!”
“本汗倒要看看,是哪条狼崽子就要迫不及待的,想坐到本汗屁股下的这把狼头椅上!”
“微臣遵旨!”
“来人啊,给本汗更衣披甲,陈怀安小儿手上方天画戟的区区皮外之伤,还伤不了本汗的筋骨!”
“遵命!”
......
是夜。
漠北草原,大汗铁木尔的大帐之中。
除去克烈部落和乃蛮部落之外,其余七个草原部落的首领(副首领)齐聚大帐,共同商议突厥大军南征败北后的善后事宜。
大帐正中央,换上一身突厥传统战斗服,头戴草原狼牙造型头盔的铁木尔,端坐在狼头椅之上。
分列两侧的,分别是七大部落的首领(副首领)。
铁木尔精神奕奕,声音洪亮的说道:“诸位,帝国大军此番南征失利,十万突厥勇士战死沙场。”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帝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突厥一族百万余众又该何去何从,诸位尽管畅所欲言,无需顾虑!”
“尊敬的铁木尔大汗,我以为......”
“......”
一时间,大帐之内的突厥各部落首领纷纷起身,当着铁木尔的面发表各自的看法,为其所在的部落争取利益。
众部落首领七嘴八舌,大帐内争执之声不绝于耳。
同一时间。
在漠北草原上皎洁的月光之下,有一支数量不详的骑兵正在月色下,穿行于夜幕中的草原。
领兵之人,正是奉晋王陈怀安之命,北上征讨突厥的龙城北伐大军先锋主将,骠骑将军霍去病。
“报——”
“启禀大将军,前方十里之外,发现突厥营地!”
这时,一名虎豹骑的斥候匆忙策马来报。
闻言,霍去病英武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突厥人的营地了。
此时的霍去病,还全然不知他阴差阳错找到的,竟会是突厥大汗铁木尔的营地。
更没有想到,突厥帝国几大部落的首领(副首领)也尽在其中。
出于骠骑将军的本能和直觉,霍去病当即下令:
“传令下去,全军丢掉除战斗装备之外的一切辎重轻装前进,迂回包抄突厥营地,出发!”
“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