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孟府。
纪松正在小厨房摘菜,下人忽地来找他,说陈大人来访。
“我知道了,这便去。”
纪松随意擦擦手,将围裙摘下,跟着下人去正堂。
进屋后,他便屏退了所有下人。
“大人,”纪松先行了个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陈子晋身侧那个随从的身上。
“您怎么......”
陈子晋慢悠悠地喝着茶,随意瞟了一眼纪松:“很惊讶?”
纪松:“是...”
丁乾怎么会和陈子晋一块儿来?
他们两人何时......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陈子晋啪嗒一声放下茶杯,沉声开了口,“昨夜孟氏别院被杀手偷袭,那精骑首领身受重伤。”
“啊?”纪松微微一愣,望向丁乾,“您不是说要安稳一段时日吗?怎会这时派人去别院?”
“这该我们问你,”陈子晋冷笑一声,“段以澜安然无恙,你可知?”
纪松摇摇头:“我不知,景刃不是将他杀了吗?”
“我也是今日才发觉,景刃早已投靠皇上,”陈子晋道,“还好他要见丁乾之时,丁乾警惕易了容。”
“竟是如此...”纪松感到一阵后怕,忙问,“那若是这般,皇上岂不是也知道玄影阁阁主是何人了?”
屋内安静片刻,陈子晋再次幽幽开口:
“首先,我问你,为何那摊位明明在原地,你与我说没有,还给摊位老板银票?”
纪松怔了怔,刚想解释,陈子晋又继续道:
“其次,为何你的房中,会藏着一条络子,与景刃多日前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样?”
纪松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逐渐转为疑惑。
什么摊位,什么银票,什么络子?
陈子晋嗤笑一声:“玄影阁的人只认识丁乾和你,而我们从未派人去过别院,你说会是谁?”
纪松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这些事情他都不清楚啊......
这时,丁乾抬起头,走上前,将一条络子瘫在掌心给纪松看。
纪松喃喃道:“这什么...我不知道啊,为何会在我房中?我从未见过!”
见两人表情都没有变化,纪松又望向丁乾:“父亲,您知道的,我一直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事,从不会旁生枝节!”
丁乾静静地望着他:“纪松,你与父亲说句实话。”
“你是不是因为皇上信任你,提拔你,便倒戈相向了?”
“这怎么可能!?”
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让纪松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跪在地上,急声辩解:“我真的不知怎么回事啊!父亲,大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兢兢业业,你们没有吩咐,我什么都不敢做啊!”
“可我的吩咐你也没有做好,”丁乾冷冷道,“当初你承诺,不会让鹤竹活着离开孟府去参加科考。”
“现在呢?”
“那群人全是安安稳稳的,连段以澜都是,你要为父如何相信你?”
纪松的大脑像是突然宕机般,颤栗不安。
他汗如雨下,想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撤吧,”陈子晋面无表情,“纪松,你已经很让我们失望了,再留在朝堂亦或京都,也是没有任何用的。”
纪松慌张地连着磕好几个响头:“父亲!大人...我想着我刚得到皇上信任,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下,这才没有第一时间下手。绝对...绝对没有背叛啊!”
他又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解释:“那摊位我去之时确实不在,络子我也不认识,昨夜别院的杀手也不是我指派的啊!”
“不重要了,”
陈子晋慢慢起身,拿起茶杯递到他面前:“喝了吧。”
纪松呆住,满脸不敢相信地望着丁乾。
怎么会这样......
丁乾怎么会早早便与陈子晋勾结,今日又怎会为了让陈子晋放心,来亲手杀他啊!
他们可是亲父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
“阿松,其实父亲本是对你给予厚望的,”丁乾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道,“可是你和丁曼一样,都太没用了,别怪父亲心狠。”
“姑母...姑母?”纪松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中泪水在打转。
原来丁曼的死,是丁乾一手造成的!
——他为了与陈子晋结盟,出卖亲妹,杀害亲子。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情的人...
“放心,父亲不会要了你的命,”丁乾忽地接过那杯茶,递到他面前,“日后做个眼盲口哑的人吧,至少安全。”
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纪松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那杯茶。
“父亲,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我没有...”
“父亲相信你,所以留下你的命,阿松,别让大人忧心了。”
纪松忍不住苦笑一声:“我若眼睛瞎了,也无法再开口说话,你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丁乾并未回答:“好了阿松,别为难父亲了。”
纪松缓缓伸手,接过茶杯,满脸绝望。
陈子晋这次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应当带了不少人。
否则也无法这么快将他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他今日逃不过去了。
“丁乾,你会不得好死的。”
纪松忽地弯唇笑了:“你如此残忍,先害亲妹,又害亲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我死后去了地下,也会日日诅咒你!”
丁乾眼神一冷,捏着他下巴将茶灌了进去,恶狠狠地说:“死在我手里的人还少吗?也不差你一个诅咒!”
纪松不作声,就那么死死盯着他。
半杯茶下了肚,纪松捂着胸口猛咳几声,眼神牢牢锁在陈子晋身上,面上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迟早有一日,我会在地下见到你们!”
纪松低头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心地道:“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陈子晋居高临下地瞟他一眼,唇边勾着嘲讽的笑,慢悠悠往外踱步。
丁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人,您看接下来如何?”
陈子晋站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京都孟府,无故走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院中无一活口。”
丁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