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金府的时候,已是子时。
此时夜色应正浓,却被金碧辉煌的闪亮灯火尽数冲散,即便一片寂静,也让人感觉分外的热闹。
我脚步一刻不停,捡.着僻静的小路,快速的往龙尾的密室而去。
几息后,我伫立在了白天离开时的位置,神色复杂,心底逐渐漾开一阵怪异——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都在密室里闭关修炼,我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微蹙眉,想要转身离开,但心底总是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萦绕,可明明一切都平静无波。
......大约,是今晚太累了。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可还没走几步,一声痛苦的低吟骤然入耳。
“……咳!呃......!师父!不要!!!”
我猛的顿住,快速的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体先一步动作,步法迅速催动,直接踹开了传来声音的密室门!
灯火明灭的密室里,白亦殇痛苦的趴伏在地上,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胸膛,口中鲜血不停地咳出,滴滴砸落在地上。
我瞳孔骤缩成一点,立刻上前扶住对方,并将萦香愈术催动到极致。
“亦殇!”我看着怀里一口口的吐着血的人,心里抽痛。
“师父......师父,你不要走,我等不了,等不了的啊......”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却一直呢喃这些奇怪的话。
泪水混杂着他的鲜血,少年整张脸都变得狼狈不堪。
我看着实在难受,便一手托着他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拿出帕子,给他小心的擦拭起来。
萦香愈术快速的运转,愈合着白亦殇体内的伤势,虽然情况已经有所缓和,但仍旧不太乐观。
思索一瞬,我轻轻抱起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白亦殇,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屋里灯火煌煌,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颊,那么虚弱的蜷缩成小团,我的动作不自觉更轻了。
打盆热水,先替他清理干净血垢,换上干净的白色里衣,最后盖上薄被。
很少见白亦殇散开马尾的样子,黑色的墨发散落遮掩住他的轮廓,向来带着鲜明情感的眉眼平静下来,稚嫩的俊俏更甚。
我静静坐在榻沿,默默注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白亦殇目前的状态,很像是因为突破入道失败,以至于遭到反噬。
但以他的资质,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皱眉沉思,握着他的手腕反复的探入灵识。
脉络,灵气,基础,功法......
凡是我能想到的全部都被过目了一遍,但依旧找不到任何的原因。
如果白亦殇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他从前的经历带给他的心魔或是恐惧致使的——如此一来,想要解决,很麻烦。
我叹着气将少年的手放回薄被之下,守着等他苏醒。
待着夜色褪尽,明亮的烛火被白日的晨曦吞噬包裹,暖意徐徐的散开。
“……唔,师父……”耳边传来一声呢喃,我垂眸看去,正对上白亦殇有些朦胧的眼睛。
他定定的望着我,忽的猛坐起身,朝我怀里扑来。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但感受着少年紧紧贴着我颤抖的身体,脑海里竟回忆起了昨晚的场景……
顿了顿,我慢慢抬手覆上了少年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等他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我问道:“亦殇,你昨天突破失败了,还记得吗?”
白亦殇僵了一下,缓缓嗯了一声。
“我探查过你身体的情况,完全没有瓶颈或桎梏……”
“师父。”白亦殇闷闷开口,抬起了头,他的眼眶很红,眸子里还带着氤氲水雾,“我的基础没有问题。”
意料之中,我并不诧异,尽量让自己温柔的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你曾经历的太多,有心魔也很正常,这次是为师不好,没守着你……”
“不是,师父,我没有心魔,失败也和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您!”白亦殇声音大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抓住我衣襟,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眼眸微微睁大,脑海中快速掠过我们两人相处的所有时间,完全没印象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
白亦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后,看着被抓的皱成一团的衣服,再抬头看向怔愣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
“师……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慌乱的去抚平凌乱的衣襟。
我按住他乱动的手,眉头蹙起:“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抬头与我严肃的眸子对视上,白亦殇心虚的偏过头:“……我昨天突破到关键时刻,忽的感受到一阵强劲的气息波动,等我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充满了混沌灵气的大殿,当时我的意识还算清醒,就起身盲目的朝前走着。”
“随着我拨开迷雾,在一个巨大的漩涡前,我看到了您,师父,您就站在那漩涡前,微侧身,面上全是苦笑,看到我时,你说,‘亦殇,往后,就要辛苦你了’,一句话完,不论我怎么喊,您都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去。”
“我抬脚便追了过去,用尽全力去撞击那漩涡,然而即便落得浑身是伤,也还是破不开那漩涡,眼泪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我好像知道您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白亦殇再次哽咽,无助又可怜的蜷缩起了肩膀。
我心脏钝痛,抬手把他按在了怀里,轻声道:“别怕,那都是假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静默的安抚,直到正午,金巧琴遣人来邀我赴宴。
我正想去问她密室里是否有使人致幻的情况,便没有拒绝,和白亦殇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一同去了。
依旧是那日的堂屋,金其舟一见我,就极其热情的奉承。
我淡淡应了几句,目光扫向宴会,本想寻找金巧琴的位置,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抹槿花色。
居然是崔若阙。
昨天那一别后,我就没再见到她了,甚至后来那场宴,她也不在。
我微蹙眉,刚才一心在想白亦殇的事,没注意宴场上的气氛,此刻回神后,才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