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逼退费德提克,发挥不出它吞噬生机的能力。不然还未等他行动,其他人可能就先一步因生机溃散而亡。
搅局的被头一个赶跑了,费德提克已经被放逐回了灵界的深处,并且被切断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短时间内无法再次降临暗影岛,眼下的敌人,便只剩下两个暗裔。
伊默悬浮在空中,与亚托克斯在空中对峙,他身体那些可怖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甚至没有过程。原本低至谷底的气息悠长起来,随后如同雨后竹笋般节节攀高,很快便与亚托克斯持平。两人的气势碰撞在一起,下一瞬,无形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扑向暗裔,亚托克斯全面落入下风。
瑞兹给予的那本书自行出现,漂浮在伊默面前,书页无风自动,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知识灌输进伊默的大脑。跨越时空而来的不仅有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般的伟力,更有仿佛站在符文魔法一道终点居高临下的境界和眼界,高屋建瓴之下,伊默如鲸吸牛饮般贪婪地理解着深奥的符文魔法。
这本珍贵的典籍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书中汇集的经验之谈出自时代间隔数百年的十多位符文法师。掌握符文形式后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伊默现在不但对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有了更深的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也更加明白自己还没有掌握的知识。
魔法能量在体内发光,最后沿着指尖流淌而出,形成一串翠绿色的符文。
不灭、余震、守护、源泉、调节、复苏、生长、坚定……诸多或已掌握、或未掌握的基石级符文,迅速消除着彼此的差异,向着本源的形态逐渐融合,最终形成了一枚蕴含着创世之理的璀璨符文。
正是伊默已经掌握的世界符文·坚决。
由纯正能量构成的坚决符文与万载井中的符文本体遥相呼应,表面线条不断重复着“大道至简”与“衍化至繁”的过程。
在它的运作下,奥术能量转化成一股股磅礴的生命力,落向了昏迷的俄洛伊等人,朝着他们的四肢百脉流淌而去,本已干瘪的全身肌肤突然焕发出了生命的光泽。
但凝聚符文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救治同伴这么简单。
坚决符文现身的霎那,古老至极的气息弥漫开来,更多更庞大的奥术能量被调动,一分为四,三股能量汇聚在伊默身边,逐渐形成三枚纹路截然不同的符文,与坚决符文相比还有几分虚幻之感,但那股灵界本源的气息却是做不得假。
剩下的能量则转化为如潮汐般涌动的生命力,直接跨越空间的距离,尽数汇入那具恶魔般的躯体中。
亚托克斯惊怒交加,只觉得这股突如其来的生命力与血巫术截然不同。他想用血巫术化解,想将这股能量汇入本体魔剑中消化,但这外来的能量就比连绵巍峨的高山还要难以撼动。
有道是过犹不及,太多的生命力也会成为一种损害。亚托克斯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却不再受其控制。
他失控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连声的咆哮中,那具血肉编织成的暗裔之躯关节逆反,骨质外翻,更多血肉模糊的翅膀、手脚的雏形从身体各处逐渐生成,然而这些肢体只是徒有外壳的累赘,并不被亚托克斯掌控,甚至反而影响了躯体本身的行动。
巨大的两瓣翅膀粘合在一起,中间生出血肉,亚托克斯的躯体无法保持平衡,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他挣扎着绷紧全身肌肉,恶狠狠地撕下一条条累赘的肌肉,对抗着血肉增殖的趋势,发出愤怒的吼叫。
这副鲜血淋漓的景象却影响不了伊默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的他无想,无念,却本能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就仿佛每天睡前回想反思了千万遍一般,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以旁观的视角操控着自己的躯体,做出绝对理性的行为。
他歪歪头,见自己周身已经有一金一红一绿一紫四枚符文环绕,于是挥掌相召,四枚能量化的世界符文温驯地来到他掌中。
然后,伊默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压缩在一起。
纵观符文之地的整个历史,哪怕是在符文战争中,持有世界符文的各方哪个不是视若珍宝,珍而重之?它们不但是珍惜的魔法圣物、威力强大的武器,更是直指世界本源的创世造物。
这还是头一次,世界符文被如此“粗暴”地对待。
四枚能量态的世界符文不安分地躁动着,彼此不断产生碰撞,缺少了最后一枚关键符文的存在,就像是缺了抑制剂的化学方程式,符文间的反应愈演愈烈。但在未来之力的压制下,碰撞产生的自毁力道被生生遏制住了,四枚世界符文逐渐重叠在一起,最终坍塌成一粒只有绿豆大小的黑点。
看着不起眼,亚托克斯却眼尖地看到伊默手掌周围的空间出现阵阵褶皱。小小的黑点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能,连最为稳定的物质世界都承载不稳其中的能量。
错不了的……亚托克斯战栗起来,说不出眼中的情绪是震撼、激动亦或是难以置信,这股让他打心底感到不安的气息,这样的表现,分明是他苦苦寻求的湮灭!
他的所行一以贯之,要挑起一场能把一切造物都拖进来的的末日之战——一切都会因此毁灭——那么他和这把剑也会永远地不复存在。
“来吧……来吧!”
“不管你是什么谁,不管你的力量是从哪来的,给我带来终结!”
亚托克斯的瞳孔略略扩散,其余事物的存在与否都已经无关紧要,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粒黑点,在缓缓地朝着自己飞来。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自己不断蠕动膨胀、几乎要成为一个肉球的身体中挣脱出一只手臂,握着本体魔剑迎了上去。
没有爆炸,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像是把烧红了的铁棍插进雪堆中那么轻松,黑点穿过魔剑,远远地朝着广场外的旷野飞去,直至能量殆尽,才慢慢消失无踪。
而亚托克斯的本体,那柄经过数百年征战没有留下一丝划痕、连星灵的武器都斩不断的魔剑,出现了一个贯通的小圆孔。猩红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魔剑正中跳动着如同心脏的红芒暗淡了几分。
亚托克斯不断挣扎的躯体蓦然停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瞧着亚托克斯的惨败,甚至连本体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佐兰妮一时间惊骇欲绝,脑海中如同刮起了狂风暴雨一般混乱。
那可是亚托克斯啊!暗裔中的最强者,当年暗裔战争中仅剩的几个赢家,在符文之地实力足以排进前十的存在。佐兰妮犹记得当年自己用血巫术控制所有暗裔的研究触怒了亚托克斯,他烧毁了全部研究成果,还有把自己击溃时那股不可抵挡的煌煌威势。
而现在,他落魄得像是被赶出了族群的老狮王,年老体衰,傲人的尖牙利爪被打断去除。
就凭伊默那小子?怎么可能?
佐兰妮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此刻伊默裹挟着无可匹敌之势将那恶魔生物与暗裔剑魔击败却是不争的事实,若说在场谁与伊默结怨最深,那毫无疑问是抢占了这具躯体的自己了。佐兰妮咬咬牙,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
还不待她有所行动,伊默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佐兰妮心底一沉,暗暗叫苦,作着徒劳的抵抗,卷起周围的残肢断臂汇聚为一股血肉潮汐,裹着鲜红的巫术能量,正面轰向伊默。血肉潮汐不断扩散,逐渐带上几分初见佐兰妮与亚托克斯降临时的威仪,扑到伊默面前的时候已经铺天盖地,染红了半边天空。
伊默迎着血肉洪流上前。他前方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把洪流中分为二,擦着身体左右流过。
“你逃不掉。”
手掌再次虚握,在佐兰妮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她的身体失去控制,朝着伊默飞去。
“现在,把她的身体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