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岛。
曾经的暗影岛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只有心怀侥幸的赏金猎人才会来到这里,探索最外围的遗迹。如今,这噩梦般的群岛凶险程度远胜从前,成为了生灵的禁地,任何胆敢踏足这块土地的生灵最终都成为了曝尸荒野的枯骨,无一幸免。
因为暗影岛的王回来了。
佛耶戈坐在残破焦黑的王座上,坐在世界的最深处。他将手中的王者之刃深深钉进脚下的岩石中,坚硬的黑曜石应声龟裂,剧烈的震动波及了整座暗影岛。
在他的左边,放着一幅他不忍再看的画。伊苏尔德的形貌完美无瑕,令人不忍直视;秀丽动人,让他全然无法平静。他把她从画上撕去,只留下一个昏庸少主的身影。几百年前,他曾相信世界举目皆是美好,但如今早已死得其所。
或许不能算是死,而是面目全非。
佛耶戈从地面拔出剑,抡起沉重的剑身,哭嚎着敲打在地面和墙壁上。然后他静止了很长一段时间,端详着那幅故国留下的古画,似乎看到了什么新的东西。他看着自己,看到他在这片岛屿被黑暗吞噬以前的样子。
“佛耶戈,”他说道,“潇洒倜傥。风华正茂。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佛耶戈?你落得了什么下场?”他手中的画摔落在地,画框迸裂,里面夹着的画布皱成一团。
“伊苏尔德,你在何处?”佛耶戈说,“为何不回到我身边?”
对大多数人来说,黑雾是一场灾难,是鬼怪的藏身之所。雾气载着吸食生命的怨灵袭击生者,将人攫走,直到太阳熄灭,世界化为虚无。
对佛耶戈来说,黑雾却是他沉重且无休止的悲伤,从他残破的心中不停地涌出。它见证了他的爱,见证了早已逝去的动人时光,还无时不在提醒着他在许久之前被剥夺的一切。
正是这片浓雾,在大地上席卷弥漫,翻腾的触手冷酷地侵袭着一切,所及之处的一切生命都被抽干,只留下缥缈的尸绿色,那是破败之咒的幽光。不过,它并非漫无目的,随着佛耶戈的悲伤如潮水般涨落,浓雾不停地向前翻涌,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追逐着什么……某种古老、熟悉、安详的东西。雾中的恶灵和鬼魂可以为所欲为,但浓雾本身则不同——它只会永无休止地朝她奔涌。
佛耶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伊苏尔德,我的爱人,我一定会复活你。”
为什么周围那么吵闹?他的爱妻不在了,全世界都应该付出代价。佛耶戈咆哮出声。
“都给我安静!”
佛耶戈跪伏在那副毁坏的画像前,只觉得内心悲痛欲绝,这位君王的痛苦情绪无意识地散播出去,周围的低等亡灵哪怕没有清醒的意识,只留下本能,也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如鹌鹑般瑟缩,连黑雾也慢慢地翻滚,凝聚在一起。暗影岛的中心遗迹中,只剩下佛耶戈一个人嚎啕的声响。
然而远处还是有着依稀难辨的吵闹声传来,在这单调的环境中更显得突兀。
佛耶戈的眉心突突突地跳,厉声咆哮道:“谁敢忤逆王命!”
刺棱一声,王者之剑从地面被拔出,佛耶戈快步走向吵闹声传来的方向,身后是破败的黑雾和万千亡灵呼啸相随。
……
“圣树?现在的初生之土还有许多株,分散在各个省份,维护着一方空间的平衡。可以把它们看作是艾欧尼亚之魂的子体,每一株圣树都被赋予了艾欧尼亚之魂的部分灵力,所以,每一株圣树的消亡,都是对初生之土的沉重打击。”
这番夜谈持续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明才堪堪结束。
伊默心中的不少疑问得到了解答,也明白了卡尔玛找上自己的原因。
“艾欧尼亚之魂认为解决这场大劫的关键落在你身上,伊默,具体的原因我却参悟不透,但想来也是与你的秘密有关。”
卡尔玛意有所指,但不用她提醒,伊默也能有所猜测。
与蚀魂夜有关,伊默身上的特殊之处有两个,一是他外来者的身份,二是他所掌管的世界符文。
第一条路子,伊默知道未来数年符文之地的走向,包括“破败之咒”这样的大事件的起承转合。若是按着伊默的记忆,如原来那般集结光明哨兵和各路英雄的力量,很有可能如历史上那般打败封印破败之王,提前结束蚀魂夜,也就能减小伤亡损失。
第二条路子,则是与蚀魂夜的来历有关。
要理解蚀魂夜,首先要知道两个概念,生命之水和王者之刃。
生命之水乃是福光岛的瑰宝,存在于福光岛的奥术建筑烁光塔之下的万载井中,拥有着“肉白骨”的神奇力量。但这生命力的本质来源于万载井之下的符文中,且生命之水也有使用的禁忌,那便是绝不能“起死人”,也就是让亡者复生。
王者之刃则是佛耶戈的兵器,卡玛维亚王国最珍贵的圣物,自卡玛维亚开国以来,每一位君主都用灵魂与它结契。王者之刃并非出自人类之手,甚至也不是凡间铸就的。它只存在于先灵圣殿,也就是卡玛维亚人死后的往生之地,除非被结契之人召唤才会现身。
佛耶戈将亡妻的尸身置于生命之水中,无视禁忌意图复活伊苏尔德。伊苏尔德的灵体确实被召唤出来了,但她却充满了痛苦和暴戾,佛耶戈打扰了亡灵的安眠,哪怕他是她的丈夫,伊苏尔德也无法原谅他。
于是伊苏尔德用王者之刃贯穿了佛耶戈的心脏,佛耶戈肉体枯萎,生气和精神全被巨剑吸走,与此同时,池水为他疗伤,剑与水的力量往复循环,将他困在永无休止的毁灭与治愈中,两股高层次的力量发生异变,黑雾自佛耶戈破败的心脏涌出,蚀魂夜就此降临。
王者之刃作为一个强大国家的开国之宝,它蕴含的力量毋庸置疑,那与之相对的,那股符文之力也应该极为强大,才能与王者之刃的毁灭之力相抗衡,彼此谁也不能压服谁,最终发生异变。
符文才是源头,是它将力量赐予了生命之水。结合艾欧尼亚之魂的期望,似乎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股造就生命之水的力量,来自于世界符文。艾欧尼亚之魂希望伊默能够通过掌握的几枚世界符文,尝试着化解黑雾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