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丽一直很苦恼。
诺克萨斯侵略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两年有余,但遗留下来的影响却一直没有消去,不仅是对于艾欧尼亚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对阿卡丽而言也同样如此。
阿卡丽的父母都是均衡的信徒,母亲梅目,上一任暗影之拳,至今仍留在重建后的均衡教派中,只是隐居于幕后不再担任领袖职位,父亲则战死于七年以前,由劫挑起的导致均衡教派分裂的那一次内战之中。
父亲的死并没有给阿卡丽带来太大的影响,或者说,父亲这个角色对于阿卡丽来说本来就不是不可替代的,甚至,无足轻重。
阿卡丽是均衡的孩子,与教派内的其他童子一起长大,很少能感受到父母的爱护。父亲早亡,作为首领的梅目也几乎没有履行过自己作为母亲的义务,她甚至好像都没有把阿卡丽当成自己女儿似的,不会像正常母女那样谈心、照顾,甚至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阿卡丽与其他普通的童子一起长大,追随座师们学习武艺,聆听他们都教诲。但是,座师们也不都是合格的老师,他们大多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只能抽出时间匆匆布下任务,留给童子们自行完成。
于是阿卡丽长大,耳边环绕的都是“守护均衡”这样空泛的声音。
似乎从来没有人告诉自己,怎么去守护均衡。
有时候,并且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正在越来越高,阿卡丽会感到迷茫。
母亲梅目无心关注一个孩子的心路历程,于是阿卡丽只能去问教派里亲近的长辈。
一位是凯南,古老的约德尔人,均衡教派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狂暴之心。当阿卡丽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凯南就很喜欢她,也是从这个毛绒绒的矮小生物身上,阿卡丽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关怀,填补了部分父母的空缺。
但当少女时的阿卡丽带着疑惑向着凯南发问时,凯南却回答不出来。每个约德尔人都是存在独特的内质,凯南追求的便是和谐与平衡,但他用一生的时间履行职责,逐日,以及维护均衡教派内的平衡,却不能将这种感觉用言语表达。
于是阿卡丽又找上老师,暮光之眼,慎。
慎只是拍了拍阿卡丽的头,然后便盘坐在一旁,低着头,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
观星。
仅仅是观察一切,什么都不做。
可能慎也怕传达出对均衡的错误解读,可能慎认为关乎均衡的理解需要阿卡丽自己去寻找阐释……总之,疑惑未解的阿卡丽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苦恼,然后,她爬上了一棵大树。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值得长久的思考。
“什么是均衡?”
每次站在树梢、屋顶,眺望远处不断下坠的夕阳,阿卡丽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每当陷入迷茫,阿卡丽都会爬上高处,这里能让夕阳在自己眼中存在更久一点,仿佛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眼睛,便能驱散一些心中的阴霾。
久而久之,阿卡丽已经习惯站在高处思考问题了。
什么是均衡?
怎么守护?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自己的人生该何去何从呢?
是和母亲一样,将一生都献给教派,留在均衡教派之中,成长,成熟,然后继承某个职位,为守护均衡而战,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和教派内有缘分的异性相结合,诞下后代,将自己的余生都投入给任务、教导弟子之中,或是在某次任务中牺牲吗?
在教派内的成长和生活只传授给了阿卡丽杀人技艺和“守护均衡”的使命,当阿卡丽的年龄逐渐增长,连这个使命的范畴都变得模糊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阿卡丽变得越来越有主见,对教派守护均衡的做法提出了质疑。
当诺克萨斯侵略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按兵不动时,阿卡丽最终对均衡教派感到失望,心灰意冷,最终在出师时拒绝接任暗影之拳的职位,选择独行。
什么是均衡,或许在旅途中能够找到答案。阿卡丽是这么想的,杀掉破坏均衡的人,至少能守护均衡。于是阿卡丽选择前往主要交战省份纳沃利,那里有最多的诺克萨斯人。
旅途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寥寥几处有趣的风景背后,是更多被掩盖的坎坷。这是阿卡丽第一次离开教派,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经验和阅历,只有武艺傍身。她杀过不少诺克萨斯人,杀过不少对她怀有坏心思的艾欧尼亚人,但也闹出许多笑话,犯下不少错误。
其中之一便是把伊默当成诺克萨斯人,重创他。
也正是这一次,让阿卡丽再度自责,并且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是还缺乏成长吗?
我的技艺得到了教派的认可,但这样的我就足够出师了吗?教派的长辈在外执行任务时都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以穿越危险的诺克萨斯封锁线而毫发无伤,我却哪怕是在战后的艾欧尼亚行走都波折重重……
生活中并不都是敌人和任务目标,还有许多和我毫无关系的人,还有会和我逐渐接近、成为同伴的人,但我似乎除了杀人的技艺,并没有具备和其他人相处的能力。
脱离教派之后,似乎除了杀人,真的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出于内疚,阿卡丽决定关照一下伊默,正好伊默此时正在被纳沃利兄弟会的人追杀,那只要等追兵找上伊默,自己再出手救下,如此就算两清了。
我伤你一次,那就再救你一命,如此我们两清。
阿卡丽靠在伊默树屋门外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
所以阿卡丽暂时留在了伊默身边。
伊默,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夏的男性,似乎挺有意思的,虽然武艺不如自己,但为人处世似乎都比自己要成熟得多,连那些掌管搏击场的恶霸,不知道为什么都愿意乖乖听伊默说话。
希望留在他身边的这几天,能够从他身上学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