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被吓走的麻芝【求月票】
麻芝身上跟着走出一道虚影,打着哈哈说道:“河神大人这是在说哪里话,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受了委托,前来护送一程。”
“反倒是你,竟然纵容手下来伏杀柳公子,这次若不是我在这,柳神都能来给柳公子收尸了。”
“莫非河神大人这是……苦柳神久矣?”
麻芝说着只有他跟岁至才能听见的话,脸上表情也是似笑非笑。
岁至没有急着回答,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最后岁至才说道:“换个地方……坐坐?”
“成。”
旋即这两道虚影便是各自消散,原地芝麻依旧双手环抱胸前,眼神似有错愕的看着江面。
岁至来了,柳白也就从半空落下,来到这江面站定。
“见过河神大人。”柳白拱手道。
岁至微笑道:“柳公子多礼了。”
只是再一低头看向这醉花江水君时,岁至脸上可就没了好脸色,“怎的,还喊来这么多百姓,是要给我岁至一个下马威不成?”
“不敢不敢。”
水君急忙叩首,原地跪着的他身上又是走出一道人影,旋即跟这周边船只以及两岸的百姓们喊道:“诸位,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本水君在此谢过了,诸位百姓还请回去吧。”
他喊了一声,百姓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又只得接连多喊了好几声。
有些胆子小些的百姓就已经是转头回去了,可有些依旧停在原地喊道:
“水君大人可是有难处?你放心说便是了,我这条狗命本就是水君大人你救的,今日还你便是!”
“就是,水君大人可千万别被这人威胁了。”
“……”
听着这醉花江两岸传来的声音,岁至微笑道:“看来水君大人可是颇得人心,我这要是多说几句,恐怕都得死在你们这醉花江了吧。”
水君这会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心中也是哀呼着,这些百姓可再别说了,再说下去,自己没事都要有事了啊。
他先是跟岁至讨饶,然后再转身跟这些百姓们解释。
一连解释了好几句,甚至那哀求的话都快说出来了,这些百姓这才狐疑着离去。
见着他们离开,无笑道长三人连带着芝麻这才围了过来。
这让刚刚松了口气的水君,又觉背后发凉。
如芒在背。
岁至先是看了眼柳白,发觉这少年竟是面无表情,心道一声“难缠”,嘴上这才说道:
“你先前跟朝廷那些人搅和在一起,我也懒得管你,毕竟你本身就是他们的出身。”
“岁至大人我……”
水君话没说完,岁至就继续说道:“事有可为不可为,你先前拿了他们的钱财,替他们密谋布置画廊船,这本就是错事。”
“这一直没惹上大事也就罢了,现如今冲撞了柳公子,你却仍旧不知醒悟的在这负隅顽抗。”
岁至说着连连摇头。
水君这才慌了,他先前也只是看出柳白有些来头,可自己又何尝没有?
他都想过自己的来头可以是岁至,也可以是现如今余阳城中的尚书。
连楚河河神岁至都得卖他面子。
“我……”
水君就在这江面用力叩首,好似凡人叩头青石地面,凡人得是血液四溅,可这水君磕头却是磕的溅出点点金芒。
“还请岁至大人饶命啊。”
水君叩首连连,唉声求饶。
“我饶你又如何?”
岁至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嗤笑,水君终于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柳白,再度磕头叩首。
“柳公子饶命啊,饶命啊柳公子。”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个刚还桀骜,不可一世的水君,轻声道:“你让【祟】物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饶命?”
这话一出,水君基本上就已然知道自己的结果了。
他身边的岁至的眼神也是冷了下来,他本想着剥了这水君金身,等着柳白消气之后,就将这厮带回自己的小轮回里边。
毕竟好歹也是一神龛夜游神了。
可现在来看,有些人想死是拦不住的,自己要是真将其带回去了,才是惹得一身骚。
“有劳岁至大人了。”
柳白朝岁至再一拱手,后者便知自己该做何事了。
岁至稍稍颔首,抬起右手放在了跪在他面前的水君头顶,后者仓皇失措,连声求饶。
可一切都晚了,或者说当柳白出现在画廊船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晚了。
水君背后的户部刘家或者说尚书省朝廷,他们注定要杀死在场所有神龛,做一回竭泽而渔事。
可柳白也注定会登船,各为其主,各谋其事罢了。
岁至只是心神一动,这水君神庙内的金身便如同金漆一般,寸寸破裂,最终化作一片片的金箔掉落地面。
跪在他面前的这水君法相则是如同金色云烟般消散。
对于柳白他们来说,难杀的山水神祇,可对岁至来说,却不过一念事。
尤其是这醉花江神祇还是他下辖的。
此时若是有人以那大神通远远观之,便能发现此时的醉花江上空有着一个百丈高的金身法相轰然崩塌。
随之这整条大江虽是看着风平浪静,但是实则水运翻滚沸腾不息如沸煮。
山上山下的山水神祇,都感觉到了这番大意动。
可随即岁至往前一步,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这醉花江上,所有翻滚沸腾的水运尽皆回归水中。
连带着江面一块风平浪静,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柳白也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眼前上前一步的岁至却是手一招,这水君神庙内便是飞出了四五块巴掌大小的金身碎片。
这是水君死后金身所化,对于山精邪祟来说,这东西就是难得的至宝了。
一旦炼化有大量增益不说,还能增补自己的金身。
像是哪个夜游神能得到岁至手中的这些金身碎片,尽皆炼化后再想成为这醉花江的水君。
大多都是顺理成章事,当然,前提是得到了岁至的允许。
余着就算不成为这儿的水君,成为其余地方的山水神祇,也能容易许多,毕竟这东西可是正儿八经的神祇金身所化。
“此地水君已身死,无有所报,这些就给柳公子,权当是赔礼了。”
柳白看着他手里的金身碎片,又抬头看着笑容真挚的岁至,最终也是说道:“岁至大人还是自己收好吧。”
“这些于我无用处。”
柳白没有成为这山野神祇的打算。
再者说,这东西对于同样是河神的岁至来说,也是大补。
自己万里迢迢将人家从老窝里边喊来,这仅有的一点东西还抢了,那就太不地道了。
但是……
“他须弥里边我得看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柳白笑着说道。
岁至屈指一弹,一枚青铜戒指便是落到了柳白手里。
“看什么,给柳公子便是了。”
区区一个神龛的须弥,岁至还真不放在眼里。
“今日之事着实是我的过错了,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柳公子,还请恕罪。”
岁至再度拱了拱手。
“岁至大人客气了。”柳白还了一礼后,便是见着随之的身形从眼前消失。
“且去且去。”
岁至身形已经消失,但是柳白脑海当中却又响起岁至的声音,“可以在芝麻面前,多提提柳神。”
前言不搭后语。
柳白一时间甚至没明白岁至为何突如其来的说一句这样的话,可再一想……
岁至是说芝麻有问题?!
柳白心中不由一动,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不然岁至作为和娘能说上话的人。
不会凭空多嘴说一句这样的话。
可这有问题……柳白从河面返回,很自然的看了芝麻跟无笑道长一眼。
芝麻应当是没有加害自己意思的,如若不然不至于等到现在。
这一路走来有过太多杀自己的机会了。
可不杀自己,难道是娘亲派来保护自己的?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岁至应该不会多嘴说上一句。
柳白表面不动声色,没有丝毫表现的返回了岸边。
先前,在岁至刚和麻芝消失的那一刻,附近琉州城内的一处茶馆里边却是凭空多了两人。
无人得见真身。
两人刚一坐下,麻芝便是起身给岁至倒了茶水,同时微笑着说道:“没想到岁至大人竟然也识得柳公子,倒是有缘了。”
“呵呵,三掌教这始终跟在柳公子身边,岂不是没缘也有缘?”
岁至抬眼看着眼前的麻芝,不带丝毫遮掩的打量着。
“没办法啊,受人之托只能来此。”
麻芝各自倒了茶水后,又坐了回去。
“哦?”岁至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也没多问,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这事柳无敌倒是没跟我说过,我回去倒是可以问问她。”
岁至吹着茶盏,好似随口说道。
“且问便是。”
麻芝心中不由一颤,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甚至这语气还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希望岁至去问的感觉。
老狐狸……原本打算去询问一二的岁至在听到麻芝的语气之后,又有些犹豫了。
“只是三掌教竟然跟在柳公子身边,又何必隐姓埋名,这区区一水君都逼得我出面?”
“莫不是……三掌教见不得人?”
麻芝听完后笑笑,“区区一神龛罢了,本是想趁机磨炼一下柳公子的,没曾想他竟直接唤了河神大人出来。”
“早知如此,就我一剑劈了这水君为好。”
“省得河神大人还跑这么一遭。”
岁至“呵呵”一笑,话语真真假假,“没想到三掌教竟然还有这闲工夫,前后吃紧的时候,还有时间陪着柳公子游山玩水。”
“莫非……是柳无敌给你们鬼神教许诺了什么?”岁至忽然话锋一转。
“河神大人想知道?”
麻芝笑着说道:“也不用多,河神大人只要在这琉州北边开个口子,让我们过来便可以了。”
“这有何难,三掌教尽管派人过来便是。”岁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人一番言语下来,试探诸多,但实则什么也没商量个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别说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今日在这遇见,也都已是超出了彼此的预料。
适逢此时岁至斩了此地水君,麻芝也就一口饮尽了杯中茶,起身笑道:
“此间事了,我要再不回去,一会柳公子就又得喊人了。”
“告辞。”
麻芝朝岁至拱了拱手。
岁至也是颔首道:“三掌教请。”
麻芝转身之际,身形消失不见,余着只剩下岁至安坐,他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
里边水波荡漾,似是映照出了许多景象。
比方说……北面有人渡江南下。
麻芝在跟岁至道别后,也没急着返回柳白身边,而是就这么远远的观望着,看着水君庙旁边的柳白。
只是一想到这事,心中就格外懊恼。
本就是个难得的机会,指不定自己就能借着这机会,来一场证道裨益之事,可谁曾想,裨益未成而中道崩殂。
但这也就罢了,到了麻芝这地步,其实更加看重的反而是那预兆。
他能平安无事的来到柳白身边,那就是好预兆。
相行一路更是好预兆。
可这偏偏半路杀出个岁至,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开,这预兆……可就不太妥了。
但这也无可奈何,除非自己就一直留在柳白身边不走,可要如此的话,那就得赌。
赌岁至不会跟柳青衣说这档子事。
但是这可能吗?
岁至当初能炼化这整条楚河,成为这楚河河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柳青衣没有阻挠。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想着试过,但无一不都被柳青衣拦住了。
她就在云州住着,云州以北就是这楚河。
离着这么近,柳青衣也肯定是不愿让别人来的,可结果这岁至却成了。
这就已经足以说明两人关系了。
所以说,麻芝不敢赌,不敢赌啊,这一步赌错了,需要付出的可就是自己的命了。
耳边传来柳白的声音,他翻了水君的须弥,没有从中找到血衣。秃头道长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朝廷那边肯定是让刘灵这样的“自己人”随身带着的。
每次也不会多。
所以刘灵身上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旋即柳白又说不进城了,直接转头向东进渡州,然后直奔余阳城外的浣衣局。
去浣衣局的这段路,是原本的计划之外的,所以这一路前去肯定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既然如此,沿途能不进的城池,那就不去了。
省得横生枝节,耽搁时间。
既然如此……麻芝随手在原地丢下一页金色符纸,然后一步跨出返回了柳白身边。
“那就走吧。”芝麻笑呵呵的说道。
“你……你们去吧,渡州那边有我的老仇人,我就不去了。”薛词说这话时似有为难,但还是直言说了出来。
“嗯?那薛兄准备去哪?”
无笑道长转头问道。
柳白也是好奇的看着他,薛词这人……虽说实力不咋行吧,但到底也是一实打实的神龛。
而且为人仗义,就像先前在那怪哉山上初次相遇,他便将那价值几百枚血珠子,还是有价无市的桃花酿拿出来喝了。
所以他这样性子的人,当朋友是很不错的。
“东边去不了,南边我刚回来,北边就去魏国了……那边虽好,但也危险,我还是去西边走走吧。”
西边也就是柳白他们来的方向了,易州夔州云州湘州等等都在西边。
“也好,那薛兄保重,就此别过了。”
柳白朝其抱了抱拳。
“嗯,有缘自会相见。”薛词跟着还了一礼,然后又转头朝其余几人示意了一番,这才化作一道长虹西去。
他这次更是连琉州城都没进了,一副匆忙赶路的姿态。
“想必有了这次的遭遇,他应当能老实好长一段时间了。”无笑道长笑着说道。
可话音刚落,在场三人又扭头看向北边,只见天幕飞来一道金色流光。
芝麻“咦”了一声,身形掠起于半空接住了这抹流光,再度返回后,他凝神看去。
当即便有一道讯息没入他的眉心,他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
“怎么了?”
无笑道长急忙问道。
“我有一至交在魏国那边出事了,陷入了神教跟邪祟的围杀当中,我得速去救他,吃了怕出事。”
“所以余阳城那边暂时是去不了了。”
“那自然是芝麻你那边的事情重要。”无笑道长作为芝麻的好友,连忙说道。
柳白也是点头道:“我们这边没事,你若是解决完了再跟上来也是一样的。”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柳白心里却是想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见了岁至之后就要走。
但这也就罢了,偏偏岁至跟还跟柳白点出了这芝麻有问题。
这就让柳白不得不多想了。
“只可惜,没办法在与你们去浣衣局了。”芝麻幽幽叹了口气。
无笑道长紧跟着就说道:“这又何妨,人生何处不相逢。”
“的确。”
芝麻用力点头,好像很是赞同,“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救人要紧。”
柳白也没过多的挽留,这种事也不可能留。
“告辞。”
薛词刚走,这下芝麻也是朝柳白跟无笑抱拳道。
同样的地点,只是刚送别了薛词,现在又送走了芝麻。
而且他走的更为果决,极为符合他的性子,到了别之后,当即化作一道剑光北上,所过之处,层云皆退。
柳白两人就这么看着,直到再也见不到芝麻的身形了,无笑道长才收回目光说道:“只是区区这么一会功夫,就送别了两人,果真是因缘际会啊。”
柳白听着这话又多看了无笑道长一眼。
先前芝麻说要走的时候,无笑道长可是回话很快啊。
就像是个……托,好像急于送走这芝麻一般,在联想到先前,之所以认识这芝麻,也是无笑道长将其领回来的。
现在芝麻有问题,按照连坐的说法来看,无笑也是八九不离十的有问题。
想到这之后,柳白又往远的想了想。
无笑要是有问题的话,先前在云州娘亲肯定就已经解决他了,而不会让他还跟着自己。
所以要是出了问题,也就只有在离了云州后,比方说易州……自己在黑木坟中待了这么久的时间。
其余时间两人基本上都待在一块,无笑就算是想出事都没那么容易。
柳白忽地想到什么,转头对着这江面喊道:“岁至!”
“岁至可在?!”
看着柳白的反应,无笑道长当即警惕着四周,以为敌人还没走。
喊了几声后柳白就停下了。
先前这岁至还在楚河当中,自己在这喊一声他都来了,现在他刚走,自己喊了这么几句他都不现身。
那多半就是听见了,但是不想掺和。
“老登啊。”
柳白感叹了句,也就挥了挥手,“行了,没事了,咱们走吧。”
“哎,好嘞。”
无笑愣了愣,怎么也不会想到,柳白刚刚的警惕,就是在怀疑他……
随即两人身形再度从这江边升起,笔直去往了东边。
“世事多艰,人生多难啊。”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江面,苦笑道:“水君好走,这法会我是不敢给你办了,只能让这城中百姓给你多烧几捆纸钱,望你好走吧。”
“怎的,要不要我也让别人给你烧点纸钱?”
麻芝的身形倏忽出现在这琉州牧身后,吓得他打了个哆嗦,然后连忙跪地,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行了,你起来吧,楚国的官可跪不得我这神教中人。”麻芝说完也不管这琉州牧有没有起来,而是直接问道:“你们背后到底是谁,张苍还是楚国皇室?”
“可别再给老子扯什么尚书了,屁大点屎崩的玩意,也敢在这天下落子?”
琉州牧听完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了几声,最后终究是说道:“是……是皇室。”
“那就有趣了。”
麻芝起身看向东边,他目光好似眺望极远,透过这一切看到了远在旷野之上的余阳城。
也看到了那高坐龙椅皇位,却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老龙。
琉州牧等了许久都没再等到下文,这才抬头看了眼,却是早已不见说话人的踪迹。
“……”
渡州,一处无名的山石下,白玉兰正安坐在此。
她的膝盖上则是摊开了一张远道而来的信笺,打开后里边只有简简单单的俩字。
【祟杀】
“祟杀?看来这人还是难缠,竟是让家里都觉得棘手了。”白玉兰心中呢喃,右手则是轻轻拂过。
膝盖上的白纸当即化作飞灰消散。
且不论山野当中的祟能否听话,就算能……她也不敢信。
这种事,还是得找信得过的来,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造一个祟了。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她便从须弥当中取出一个目盲小鬼,其光头赤足,脸色惨白。
取出后,白玉兰伸手在其眉心轻轻一点。
问道于盲。
目盲小鬼愣了片刻后,便是用力在四周嗅了嗅,最后选中了西南边的位置,快步跑了去。
白玉兰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小鬼走的很快,不过半天功夫就已经跑出去山川无数。
终于在那日落时分,小鬼到了一漆黑的山岭前头。
白玉兰抬头看着这溶于黑暗之中的山岭,眼神里边也有了丝笑容。
她收起这问路小鬼,大踏步进了这漆黑的山岭里边。
雾瘴横生,山林朽木。
白玉兰却是在这山岭当中如入无人之境,她就这么一路顺畅无阻的来到了山岭的正中央。
在这黑雾包裹的最深处,赫然生长着一株老槐树,其枝杈铺天盖地,树冠与之山岭齐高。
相比之下,她就像是这树林当中的一只小小蚂蚁。
“怎么?老身在这山林之中,百年未曾出世,你们这些走阴人也不愿放过不成?”
老树皮包裹着的树干之中现出一个苍老的人脸。
白玉兰感知着让她都胆寒的气息,连忙低头道:“不敢,白家后人白玉兰,特此来求槐阴婆婆赐下一片槐叶。”
“白家?”
槐阴婆婆听到这称谓,大怒,顿时这整片山谷之中都是响起了雷鸣之声,山崩地裂至此。
白玉兰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脸上都还带着一丝笑意。
就这么过去好一会,这老槐树的树冠之中才有着一片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槐叶飘落。
白玉兰双手将其接住,又朝眼前的这株老槐树弯腰拱手。
“谢过槐阴婆婆。”
“还不速速离去!”
老槐树震颤不已。
白玉兰这才从这片山峦当中离开。
只是待其走后,这株老槐树也是不断缩小着身形,起先是如山高,越缩越小,直至跟这寻常树冠无异之后,这才从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
她回头看着这老槐树,幽幽叹气道:“吾观这白家后人,天裂在即,此地已非久留之地,速速离去吧。”
老槐树抖了抖身子,像是在回应,旋即这整株老槐树就都钻入了地底,原地甚至连坑洼都没留下分毫。
白玉兰自是不知,她只知家中这次让她出来,是专门为了杀黑木的传承人。
说是这传承人很不简单,先前派出的白大白二兄弟,竟然都死在了这人手里。
其余的一概不知。
现在也是,家中都迫不得已要让自己用祟杀的手段了。
只是一想起这事,白玉兰眼中就有着一丝嗤笑和鄙夷。
“早年弃我如敝履,如今出了事倒想着让我出来了。”
“也罢,杀了这人后,我便自己去那禁忌当中走一遭,那里……才是我的天堂。”
白玉兰说完看着手中的这枚槐叶,若有所思。
“只是这区区一头祟……好像是配不上我白玉兰的身份啊。”
“……”
转眼便已是七天后。
“公子,我看这秃头好像没啥问题哩。”
蹲在柳白肩头的小草看着眼前的无笑道长,又在柳白心里说道。
这在渡州也走了一路了,柳白跟小草也观察了一路,的确是没从这无笑道长身上发现丝毫异样。
他依旧是先前那副老邋遢的模样。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是神龛的他,竟然也就这么席地而坐,在跟一个老棺材匠聊着天。
老棺材匠是就近这村子里边的人,柳白两人本是在这村口坐着歇脚,这老棺材匠路过,也就坐下闲聊了起来。
“师傅不做倒地木。”老棺材匠点着头,“你这道长倒是有几分见地的,这就是说啊,我们是不会给死人做棺材的,每个人的棺材都是自己活着的时候准备好。”
此地已是渡州腹地,所以这老人说的话也是带着很重的口音,无笑道长都得反应一会才能听得懂。
“那贫道听说这棺材还分了黄、红、黑、白、金五色,是吧?”
“早先的规矩是这样,但现在早已不管这些了。”
老棺材匠笑呵呵的说道:“寻常人死了,都是用这原木料子,也就是这偏黄色的棺材,红色的话一般就是年过八十才会用,刀剑加身丧命,或是自杀、早丧等等就用黑色,白色是未出阁的女子或是少年,金色那都是帝王棺了。”
柳白听到老人的这些讲究,也就忍不住搭话道:“我听说有些地方那些少年死后,都不下地的,会被家里人用个盒子装着丢到山里边,那东西好像是叫做……火匣子?”
“这说法的确是有,好像是秦国那边才会,我们这边用白棺椁的比较多。”
老棺材匠说完似是想到什么,然后压低了嗓音说道:“就在前些日子,听说隔壁镇子死了个少年,那棺材可是半路崩断了绳子。”
“那就是他自个选中的地界了,就地挖个坑埋了便是。”
这讲究柳白也是听说过。
说的就是这棺材不落地,一旦落了地,那得就地埋掉,因为那地是正主选中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是死了也不太平。”
老棺材匠竖着手指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棺材都还是我帮他做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