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见过池宴。
确切来说,是上辈子的裴恒,被送进实验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了实验室外的喧闹,最后则是一抹雪白的身影。
他,摧毁了整个实验室。
因为是临终前的最后一眼,裴恒没有看清那人的五官,却无比深刻的记住了那一身的白衣。
没办法,在晦暗、血腥的末世,那人的“雪白”简直太吸引人了。
仿佛一片灰色中的唯一亮色。
在某种意义上,这位白衣男子,算是裴恒的“恩人”——
他,帮自己报了仇!
彻底消灭了这些恶魔,以及整个地狱。
“该死!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裴恒颇有些沮丧。
上辈子,他临终前,能够把池宴当成“恩人”,是因为自己要死了,而池宴恰巧又帮自己报了仇。
而这一世,裴恒没死,还带着一众异能者逃出了牢笼。
池宴又出现了,裴恒根本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还是那句话,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池博士是疯狂的、变态的科学家,而这位白衣男子,也未必就是省油的灯。
万一——
呃,好吧,不用万一。
只是闻到这空气中浓稠得几乎要化不开的血腥味儿,以及走廊里散落的碎屑,裴恒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位白衣男子,估计是个不逊色于池博士的大boss。
若是跟他对上,他们这些刚刚恢复了异能的异能者,可能根本就不是对手。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裴恒开口了:“你好,我是裴恒,是、是被池博士抓来做实验的异能者!”
“那个,这栋实验楼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罪恶。”
“……或许还有有关末世的秘密,这位大哥,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要个公道,并寻找有利于人类的病毒药剂!”
裴恒说完这些,都有些懊悔。
该死,我都说了些什么!
万一对面这位也是个变态——
没办法,如果只是大boss,或许还没有那么的可怖。
大boss只是坏,并不是扭曲、变态。
只要让大boss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应该也能拎得清轻重。
可变态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他们完全不讲道理,甚至是故意悖逆常理啊。
裴恒的心跳如战鼓,额头、鬓边渗出了一层汗珠。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拼命挤出和善的笑,以彰显自己的无害、无辜。
池宴却没有理睬裴恒。
无趣的蝼蚁,多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池宴还在搜寻那抹奇异的异能量。
之前,他的实验室,目睹那场“盛宴”的时候,感受到了异能量的消失,但紧接着又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异能量“一闪而逝”。
似乎,那抹异能量“爆发”了。
又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成蝶”。
随后,爆发的异能量慢慢消散,半空中只残存着些许味道。
池宴观赏完“盛宴”,便释放出所有的精神力,在整个大楼进行搜索。
那股异能量,几乎细微到不存在。
但,还是被池宴找到了——在一楼!
池宴笑了,很好,它还在实验楼,它没有消失。
池宴站在电梯间,等待“繁忙”的电梯抵达。
然后,就看到了从电梯里蜂拥而出的一群异能者。
池宴微微蹙眉,游戏被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打断了呢。
不过,池宴已经牢牢标记了那抹异能量。
然后,他便惊喜的发现,那抹似有若无的异能量,就隐藏在这群异能者中。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它原本就是异能者?还是‘化形成人’,隐藏在了异能者中?”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足以引起池宴的兴趣。
解决了实验楼,池宴真的有些乏味了呢。
而新玩具的出现,又让池宴那宛若死水的心,微微泛起了涟漪。
有趣!
想玩儿!
而既然要玩儿,那就要玩儿个痛快!
“池宴!”
池宴整理完思绪,终于将眼睛的焦距对准了裴恒。
他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裴恒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点头:“大佬,你叫池宴?”
这是大佬在做自我介绍?
哎哟,真好!
大佬没有上来就干架,而是遵照了社交礼仪,回应了自己的话。
裴恒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能够懂得做自我介绍,应该不是个变态吧。
池宴!
嘿,原来大佬叫池、池——
“呵呵,好巧啊!大佬,您和池博士都姓池呢!”
裴恒故意做出开玩笑的模样,哈哈笑着进行试探。
池宴淡淡的看了裴恒一眼,对于对方如此明显的试探,并没有生气。
他甚至非常“好心”的进行了解释,“不能算巧合。因为在生物学上,池博士是我的父亲!”
裴恒:……不会吧!还真是父子!
那、那——
“池博士,他、他——”还在吗?
地板上流淌的这些鲜血里,可否有池博士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池宴口中确定了这位大boss与池博士的关系,裴恒却还是有种感觉:池博士已经死在了池宴手中!
“你找池博士?他就在实验室!”
池宴淡淡的说着。
裴恒被吓了一跳,脱口道:“他还没死?”
池博士没死?
那、那他们这些异能者岂不是还很危险?
要知道,这间实验楼的灵魂人物,就是池博士。
哪怕所有的实验员、安保等都死了,只要池博士还在,这里就依然还是地狱。
而他们这些异能者,依然还没有逃出生天!
“不好说!池博士的躯干还活着,至于他的意识、他的头脑,或许已经死亡了吧!”
池宴提到池博士,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而是难得耐心的多说了两句。
裴恒:……什么叫“不好说”?
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
等等,裴恒猛地想起这栋实验楼的“真相”,也联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经历。
他瞬间就明白了池宴这貌似矛盾的话——
活着还真就未必是“活着”。
至少,不是人类正常认知里的“活着”。
被大卸八块,被缝缝补补,被……所以池宴才会说,躯干还活着,但头脑等,却未必。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裴恒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生而为人本能的恐惧,作为受害者下意识的兴奋,还有对于恐怖存在的忌惮……多种情绪都糅杂在了一起。
裴恒一时情绪上头,都忘了对池宴这个疑似大boss的畏惧,甩开双腿就奔向了实验室
满地的、粘稠的血液,还有可疑的碎屑,若是换做平时,裴恒早就被吓到了。
但此刻,裴恒只想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一幕。
这些,反倒被他忽略了。
在一片血污、碎屑中,裴恒看到了几个营养舱。
透明的玻璃容器内,存放着几个看着就非常新鲜的“怪物”。
虽然有着不同的部位,但莫名的,裴恒就是觉得“眼熟”。
终于,他的某个猫头怪物的“手”上,看到了一个胎记。
池博士!
是他!
要知道,在上辈子,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在刺眼的灯光中,裴恒只能看到一双手。
而在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上,手腕内侧就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胎记!
因为是临终前看到的画面,裴恒无比的印象深刻。
如今,再次看到胎记,再加上池宴的那番话——
“哈哈!哈哈哈!”
“死了!终于死了!”
“池博士,你个疯子!大变态!你也有今天啊!”
“哈哈!你炮制出了那么多的怪物,最终,你也变成了怪物!”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报应不爽啊!
裴恒对着那几个怪物,笑得不能自己。
明明是恣意的大笑,可眼角还是渗出了泪水。
裴恒甚至想到,或许在上辈子,池博士也是这种下场。
因为他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池宴。
池宴这辈子“如法炮制”的让池博士自食恶果。
没道理上辈子不会这么干。
确定在上辈子,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仇人也被如此的报复,裴恒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把池宴当成了“自己人”。
裴恒甚至都忽略了,池宴的这种报复,堪称毁三观、灭底线!
“大佬!牛逼!”
哈哈,池宴果然才是真boss啊。
这能力,这手段,强出天际,大快人心。
池宴挑眉。
嗯?
这人,似乎有点儿意思哟。
他明明还没有被送进实验室,为何对池博士有着如此深入骨髓的恨?
仿佛,他知道池博士的所有手段。
甚至于,他已经亲身体验过。
因为某些事,唯有亲身体验,才能印象深刻。
如果没有亲身的经历,哪怕是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也无法真正的“共情”。
但,这人看着身上并没有伤。
他只是原材料,还没有成为试验品。
那么他的恨,就——
除非,他上辈子经历过,这辈子哪怕还没有经历,也无比深刻!
重生?
这种只存在于小说、影视作品的桥段,居然真的发生了?
呵呵,有意思!
很有意思啊。
池宴原本冷漠无波的眼眸中,再次掀起了涟漪。
他决定了,他要跟着这群人。
这群人里,不但有“异能量体”,还有“重生者”……玩具这么多,他又能打发无聊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