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江青缓缓睁开双眼。
    他眼前先是一花，过了一会才逐渐恢复视力。
    看着房间内地面燃尽的符纸，以及坐在自己面前的林舟，江青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林道长。”
    他声音沙哑。
    林舟看了看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江青手中。
    “喝点水吧，你刚刚适应身体的新力量，肯定会有一些不适。”
    江青接过水杯，像是久困在沙漠中的旅人，也顾不得水是凉是热，一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林舟只是看着江青，却并没有说话。
    好一会，江青的状态恢复了一些。
    他低着头，呆呆的看着手中已经被饮尽茶水的水杯。
    “林道长，刚刚那个内景......”
    他欲言又止。
    林舟背着手，早就料到江青会有问题。
    “是觉得我构建的那个内景太残酷？”
    江青没有接话。
    在他的心里，林舟与那个诡狩阴帝二人构建的内景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之所以选择林舟，更多是对那个内景的习惯。
    但再见到那些底层的民众的痛苦的一面，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样子，江青心中其实也有怀疑。
    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自己匡扶的正义，是不是就是当权者锁住底层自由的锁链。
    自己明明也很努力，可真的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吗？
    自己从记事开始，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甚至有一瞬间，江青想过，也许自己选择哪个诡狩阴帝的内景也许更好。
    自己成为当权者，来为人谋划一些看得到的幸福。
    林舟看着江青，没有说话。
    好一会，一直等到江青自己忍不住抬起头。
    二人四目相对。
    昏暗的房间内，二人的双眼却异常明亮。
    看到林舟的双眼，江青身子猛地一个激灵。
    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平时看着并不怎么让人在意，可是在这个黑暗的环境当中，江青才第一次注意到。
    那是一双如同婴儿一般清澈的眼眸。
    不含一丝杂质。
    在那一双眼中，有着各式各样的情绪。
    同情，漠视，怜悯......
    仿佛人生百态，佛陀法目。
    “你想问的，本座也无法给你答案。
    佛家有云，世人皆苦，愿渡苍生。
    道家亦有劝人向善之言。
    但于吾而言，这些其实都是些空话大话。
    佛家若能度化世人，那世间早该是极乐之地。
    道家若能让人人向善，那也许这世界会变得比地域更恐怖。
    人本就是善恶交织的存在。
    无论仙佛，只能对人引导，决不能对人规划。
    行自可行之事，尽自可为之善，无愧于心即刻。”
    林舟的声音徘徊在江青脑中。
    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迷茫逐渐恢复清明。
    虽然依旧不觉得自己做的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什么巨大的改变，但眼前之善不可不为。
    眼前之恶不可不除，这一点总归是没错。
    至于日后如何，路上且行且看。
    林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刚刚内景中，我已经将诡狩阴帝的力量帮你同化。
    恭喜你江青，你这个年纪踏足天师之位，年轻一代，应该是第一人了。”
    就在刚刚江青同化诡狩阴帝力量的同一时间，他的修为也随之突破。
    毕竟是神灵的力量，对于凡人来说必然是大补的灵药。
    江青闻言，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晋升天师了？”
    感受到体内澎湃的气息，江青脸上露出喜色。
    江青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与诸葛羽、诸葛晴岚几乎同岁。
    以林舟估计，诸葛羽和诸葛晴岚想要踏入天师之位，起码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江青现在绝对是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可江青自己却并不这么想。
    短暂的兴奋过后，江青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林道长您秒攒了，有您在，谁敢自称年轻一辈第一人。
    况且我这晋升的方式，着实也有些不光彩，投机取巧，不值得称赞。”
    林舟：“......”
    确定了，齐源那正的发邪的性格就是从他这位师兄身上学到的。
    好在江青不像齐源那么死板。
    那家伙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林舟摇摇头：“我和你们不太一样。”
    江青看着林舟，好奇两个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可惜林舟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转身推开房门。
    阳光顺着门缝照进屋内。
    刚刚燃烧了符纸的缘故，空气中略有尘糜浮动。
    天空早已放晴。
    见到房间木门被推开，早在院中等待的众人急忙站起身。
    林舟抬手，将符箓撤去。
    通玄道长第一个冲到林舟面前，一脸紧张的握住林舟的手，追问道：“林，林道长，小徒他怎么样了？”
    孙道源、紫阳真人等人紧随其后，也都走了过来。
    看着紧张的通玄道长，林舟笑着点了点头：“虽有波折，但总归是过了这一关。”
    “师傅。”
    林舟话音刚落，身后小屋内，江青从中走了出来。
    听到这一声师傅，通玄道长阵子一僵，他机械的转过头，看向那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
    门框旁，江青扶着门框，面带笑意眼中含泪的看着通玄道长。
    再也顾不得什么有人在场，通玄道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青面前，抓着他的肩膀，不住的上下打量摸索。
    像是久未见到孩子的老父亲。
    “臭小子，你这次可是吓死你师父我了！”
    通玄道长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由衷的笑容，同时非常知趣的退出小院，将地方让给了这一对师徒父子。
    出了小院，众人很是默契的一路跟着林舟来到了他所在的住所。
    看着这一群紧跟着自己，一步都不肯离开的众人，林舟无奈的笑了笑。
    他站在门口，转过身，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诸位，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若是没有我可就要关门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武侯派的大长老眼睛一转，看向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我见你一路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林道长说，要不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