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用了同样的处理方式,由于下平先生没有许愿,所以,您给的谶语就是答案。
而您的笔顺倒置,这必定是个象征,预示了下平先生的人生每一个转折点。
下平先生出身微末,现在随处都可以查到他的励志故事。
青年时靠一万日元起步,利用下班时间,做些没人看得上的小生意。
他头脑灵活,辛苦打拼了三个月,赚到了十万日元。
这也正是您先写横,再写竖的缘由。
寓意先一后十。
但同样不能忽略,您这是在写一个千字。
将千字的笔画乱序,这就是另一层寓意。
起初的兢兢业业,努力打拼。
而故事一旦乱序,不再遵循初心,可能速度更快,但线路却是混乱的。
可能是一阵风,可能是一个晚上,一切就会回到最初。
这正是那最后一撇的所指。
下平先生的终结,正是千万日元级别的身家。
当然,以上只是从笔画乱序来解读的,即便换个角度,从字形上,也是同样的结论。
第一笔的一横,写得认真扎实,笔锋顺畅饱满。
对应了下平先生创业起初,努力拼搏,简单纯粹,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第二笔,是那一竖,看似同样用力,同样的粗细,但笔锋上却并不扎实,甚至有些歪扭。
这是对他下一阶段的隐喻。
由始而发,欲望渐隆,开始追求更多,想要获得十倍的收获。
如果把撇挡上,只看十字,也是结构失当,不够协调。
说明这十倍收益,也是很有问题的。
这一段的经历,也有相关人士做过评论,说当年的下平先生手段苟且,称不上是白手起家,更像是辗转碰壁而取巧。
当然,这些言论都被如今的下平先生否认了。
可在您的书法里,却能找到印证,很让人震撼呀。
贪婪的种子既然已在心中生根发芽,接下来的每一步,类似的手法都若隐若现,只不过,下平先生的背景越来越雄厚,另类的声音也都会被忽视。
最后一笔的草率一撇,如同一根紧绷的绳索,把下平先生整个人的命脉,也紧紧勒住。
又如一柄锋利的刀,悬在头颈之处,稍不留神,就会陷入险境,无法逃脱。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解读。”惠子说道。
好家伙,这重新解读,还不如开始那个版本呢。
不但杀人,而且诛心。
不但咒人家身家缩水,还把勤勤恳恳的创业史给黑化成了手段卑劣。
换成哪个大佬能受得了这通编排呀。
更别说人家是那么那么老多身家的大佬呀。
“然后,他就炸了?”老周问道。
“是的,下平先生刚才就在这里,就跟那些媒体记者打了招呼,他说,这张谶语他会拿回去,等待三天,如果到时谶语没有应验,那他……那他就会骂我们。”惠子说道。
“骂我们?”
“不是他亲自骂,应该是会请那些记者来骂。
他说要拿几个亿来骂咱们,那些记者听到了,有的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说要一直骂到咱们这呼啸神教寸草不生。”惠子说道。
寸草不生?我本来也啥都没种呀,随便。
“当然,下平先生也给了两条出路,其一,是如果到时发生的事,我们能够找到解读方式,与这张谶语可以印证上的话,那么他也会接受。
但要求您,长弓先生,要以您的名义,发布更新解谶的声明。
另外一条路,也就是到时什么都没发生,您的谶语被证伪。
那么,下平先生要求您亲自登门道歉,赎回谶语。”
把人家几万亿人家缩水成几千万,能给出这样的解决方案,算是公道了。
“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担心。”老周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老周心想,顶多就是被人骂到归零销号,没啥落差。
清理储藏室才是当下的正事儿。
不管当不当教主,储藏室里的东西,都会让自己很难受的。
“情况我也了解了。那么,这里,就辛苦惠子小姐了。”
老周看了一眼在惠子这里排起的解谶长队,说道。
“没关系,刚才出现了几份空白的谶语,我都统一解读为长弓先生不予置评了。所以,压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空白?可能是张广坚的那堆作品里,掺了几张白纸吧。
怪不得有人挨了耳光还不想走,几步一回头地看老周。
流水线走得太快,老周也是真没那工夫去仔细看,通常就是随手一抓,把纸给了对方就完事儿了,根本也不关心那上面写了啥。
至于有没有字儿,老周有时也不看。
但听惠子这么一说,也算是件好事。
不予置评,也是很正常的事儿,符合客观规律。
还能减轻惠子的压力。
一举两得。
老周收拾下精神,再次钻进铁皮屋。
感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而这个眼神,和其他游客的,不太一样。
老周按下了叫号按钮。
进来一位鸭舌帽。
身形和老周差不多,抽过这么多的人里,身高能排到前三了。
鸭舌帽一进来就把翻译机关了,还在上面扔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片。
又往铁皮的墙壁上扔了一个。
啪的一声,小圆片直接吸附在了上面。
动作干练,一气呵成。
老周往他后面瞅了瞅,心道,关了翻译机,还没带翻译,那……就表示他会说中文喽?
鸭舌帽站在屋子中间。
略低着头,眼神从帽檐下漫过来。
溢得到处都是,老周避无可避。
尽管老周的眼睛都藏在了厚厚的刘海儿之后,可还是被几束光,穿透了进来。
鸭舌帽不说话,又不跪下,就只是跟老周面对着站着。
老周觉得不太对劲儿,似乎他不是来求抽耳光的。
倒像是有人看这呼啸神教不顺眼,派来找茬儿的。
原以为大限是三天后的大佬下平,看来此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呀。
毕竟树大招风嘛。
老周向后撤了半步,绕到了铁皮桶的后面。
这样,一旦对面是个恶徒,至少有个缓冲。
鸭舌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老周,好像在给老周的每个动作拍照。
等到老周站定,鸭舌帽又等了几秒钟。
突然,他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