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我很久,低头说道:“应该算一见钟情,那天我看到他胡子拉碴的从步行街一家酒吧出来,一眼就喜欢上了,当时我走近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很落寞,很悲伤,开着宝马离去了,我当时觉得,他开着落地快四十万的宝马,肯定很有钱吧,最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我是一个小县城的女人,我们家存款从来没有上20万过,我那时候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失恋了吗?后来又见到他几次,想上前和他说句话,但因为基因太恶劣了,没有去,想就这样默默的喜欢着就好,之后那天你突然给我买奶茶,向我搭讪,我以为你喜欢我,后来却发现是他,那时候我给你们送喝的,怕你们渴着,其实是怕他渴着,但我不能害了他,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当他的人生过客,默默喜欢着就可以,我早看穿了他在装穷。”
我沉默着,看着她。
王乐乐再次说道:“我打算不结婚,一个人孤独的过一辈子,我不能害了任何一人,你知道癫痫吗?我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女孩家族遗传癫痫,一发病,人就像疯了一样,大声乱叫,到处乱跑,说着各种疯言疯语,有个男孩不嫌弃,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他们的后代遗传了癫痫,生出来的小孩和那个女孩一样,你说,这样的生命带到世界上来,是不是很让人心痛?只会给双方家庭,和双方当事人带来无数痛苦,但是,就算离婚,能把这个小生命扔了吗?我不能造成这样的悲剧,我无法对我自己的出生负责,但我能对新的生命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告诉张先的,我不会让你白白喜欢他,我不会让你单身一辈子,那样太孤苦了,你们不一定必须要孩子,你们可以只谈恋爱不结婚,或者只结婚不要孩子,领养一个孩子,也或者,他可以和别人试管婴儿,你为他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包容了这么多,他和别人试管婴儿,你应该也能包容,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所以,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你们在一起?!还有吗?有吗?”
王乐乐看着我。
我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没有人能阻止你们在一起,你家族有遗传病史没关系,基因劣根也没关系,你不和他要孩子不就得了吗?有些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些孩子却只是传宗接代,你不能孕育新的生命,他可以和别人孕育试管婴儿,当然,你的情况,你必须接受,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话!”停了停我又补充道:“他决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孤苦到老!我也不允许!”
王乐乐不说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伯和张婶,他们已经走到这边来了,张婶抓住王乐乐的手,放在手心里不断搓着,说道:“闺女,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家落魄了的话,想当我们家儿媳,我和你叔叔都同意,可是,我们也不能让家族的香火断了,所以,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愿意的话,就按照家梁说的来,这是个非常折中的办法,非常合适,闺女,你觉得怎么样……”
王乐乐思考了很久,很久,说道:“我其实能接受,但是,我怕张先不同意,怕他会嫌弃我,要不,你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他一定会同意的,家梁那天晚上都和我说了。”张伯郑重说道。
王乐乐擦了擦眼睛,沉沉点头。
……
icu里,由于时间关系,我尽量语速快一些,当我说完,张先眼泪顷刻间啪啪往下掉,我连忙帮他擦着,告诉他,成功了,成功追上王乐乐了。
“直……直娘贼,她真的喜欢我吗?”
“对,她对你一见钟情,但是,她的基因劣根性太强了,糖尿病和癫痫一样,都有几率遗传给下一代,我刚才查了一下,如果家族中有人携带糖尿病,那么遗传给下一代的几率比普通人高320倍,糖尿病的并发症太强了,你想想,她年纪轻轻就有这个病,常年打胰岛素,这是一辈子的病,治不好的,并发症会折磨死人,她因为这些,很自卑,不想将这劣质的基因染进你家的健康基因中去,不想让你的下一代和你们家族,走上她这种被病魔折磨的老路,所以,她认为你和她绝不可能,就算可能,你父母也不会同意,因为她不会隐瞒病史……”
张先看着白炽灯,泪水满目,许久,他对我说道:“知道了,我明白她的想法,我不和她要孩子,只结婚不要孩子,做丁克。”
“你不能丁克!你家不传宗接代了吗?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爸妈考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懂不懂?”
张先长叹一声,说道:“领养吧。”
“领养?你别忘了,你家不是以前的千万富翁了,领养孩子不要钱吗?而且你不能对不起你父母,他们生你养你,把你养活这么大,你怎么能让他们被老祖宗逮着骂?王乐乐的情况和你在一起你们只能这样,这是无奈之举,我觉得,你如果一心想丁克,王乐乐会离开你,因为她的初衷是为你好!再说了,你难道没听过试管婴儿吗?”
“我明白了,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你让我静一静,对了,周晨呢?她去哪了?”
我长叹一口气,周晨的离去,我怕打击到张先,一直没说,他也一直没有问,似乎他已经猜到了,他怕是心里的那个答案。
医生已经在示意我快点了,我连忙说道:“如果有王乐乐,你就不要周晨了对吗?”
“周晨在我这哭,可是,我心里始终无法过得了那一关,我无法忍受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可是我也看到了她的付出,她真的知错了,我很感动,所以我重新接受了她,可现在王乐乐来了,我该怎么办?……”
“屁!都是屁!让我来告诉你周晨想要什么,她已经走了!走了!”
我示意医生会很快,用了五分钟时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张先听完,忽然大笑一声,然后眼神呆滞的看向白炽灯,似乎被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