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有些不知所措，将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叫…苏云清……谢谢你救我。”
    苏云清把话结结巴巴说完之后，才发现千迟又晕了过去。
    只不过相比之前纸一般苍白的脸色，此刻少年的脸色好像红润了一些。
    苏云清赤红着脸，拉过丝被仔细检查一番，才小心翼翼地盖了上去。
    呼出一口气，苏云清靠着床坐在地面。她神色疑惑地望向门口，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衫。
    似乎在为刚刚门口的徘徊感到疑惑和害怕。
    鹿羲梧脱力坐在角落，看见苏云清紧张的神色有些歉意。刚刚拔除掉了邪祟，她发现自己的魂魄都有些透明。
    本打算直接飘回肉体，但脚像灌了一下铅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于是，她只能找了个角落，贴着墙坐下来，偷偷打量叫苏云清的凤族小侍女。
    苏云清生的白白净净，发丝乌黑，盘在脑后。身上的伤口用绷带缠了起来，依稀露出瘦削的肩骨和凸出的脊骨。
    此时苏云清有些困倦，眼圈微微泛红，手紧张地扣着膝盖处的布料，强撑起眼眸望着门口。
    鹿羲梧觉得她就像失去獠牙的小兽，害怕但却仍然企图以某种凶恶的神态吓走暗处的敌人。
    那三根凤翎便是她失去的獠牙。
    千迟在她身后的金质床榻之上，呼吸愈来愈平稳。
    两人一魂就这样在室内静静坐着。
    鹿羲梧倒是累极了，在暗处阖着眼眸，思考着她醒来以后在灵域发生的事情。
    其间听到千迟呓语着梦话，苏云清便小心翼翼端了温水，用丝锦浸透，再仔细地涂在少年干涩起皮的唇上。
    如此往复，不知时间已经流淌到了何处。
    鹿羲梧在一堆乱麻中找到思绪，觉得魂魄似乎恢复了一点，便扶着墙飘了起来。
    锁骨处的钝痛一阵阵猛烈袭来，鹿羲梧吸了一口气，摇了摇有些眩晕的头。
    眼下只能尽快完成淬体。
    若是不然，躲在暗处的敌人便可须臾之间夺她性命。
    “你……你醒了……我去…给你拿……水……”
    身后结巴而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苏云清在房中摸索，动作有些凌乱和无措，碰掉东西磕磕绊绊作响。
    鹿羲梧动作缓了一下。
    千迟还未完全清醒，眼睛半开半闭，嗓中却火燎燎地咳出一个字，苍白的手想去拉住苏云清垂落的衣衫。
    苏云清听不清，便凑近了，耳朵贴近少年的唇。
    千迟唇瓣合动，声音极低：“…有…人在…”
    “什、什么？”
    苏云清蓦然感觉到背后发凉，一缕丝丝的凉气从尾椎处慢慢爬上脊背，鸡皮疙瘩在头皮上一层层地炸开。
    此时室内静如死潭，落针可闻。
    千迟盯着苏云清因害怕而颤抖的眼眸，摇了摇头，手指安抚性地勾了勾她的衣衫。
    苏云清强撑着发软的腿，一动不动站在千迟床前。
    “走……”
    千迟有些困难的从嗓子抠出一个字，伤口处地疼痛让他眼前有些发晕。但他依稀感觉到，这个封闭的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东西的存在。
    原本离开的鹿羲梧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灵域的强大气息。气息若有若无地在室内浮动，蛰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她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能够直接越过门口的凤族重兵，进入门内，那定能发现她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或者……门口的重兵已经死于非命？
    鹿羲梧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眼皮不安地跳动。
    门缝处有粘稠地血液缓缓淌进来，刺红一片。
    猛然回头，便见苏云清抖如筛糠般地死死咬着唇。女子手中生疏地握着长剑，定住一般站在床前不肯移动。
    这个东西目的尚不明确，若是她直接跑了，千迟肯定会死。
    她绝对不能跑。
    苏云清咬着颤抖地牙关，耳边听到一声极地的讥笑，衣袖被拉住，回身见千迟对她艰难地摇头。
    “谁、谁……？”
    空气中无人应答，但鹿羲梧却警惕地盯向某处。
    苏云清呼吸急促。纵然她再迟钝，也捕捉到了空气里越来越重的杀意，近在咫尺，凌厉地砍向两人。
    气息之强大，须臾之间，呼吸几乎静止。
    苏云清眼睛猛然瞪大，瞳孔骤缩，看见寒光成型，一道带着黑气的剑光，急掠而来，已经砍向她的鼻尖。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
    锵！！
    利刃相碰，震耳发聩一声，震地耳朵翁鸣。
    千迟惊惧看向挡在身前的少女，以腕抵刃，横过长剑，接下了风驰电掣砍过来的一刀。
    黑色长剑刀刃没进皮肤一寸，脸颊处鲜血缓缓淌出。手骨发白，颤抖地抵着越压越低的黑剑。
    “哦？……是妖？”
    黑剑的主人饶有兴致一笑，看着少女眼底蔓延地赤红，手中用力，似乎是想将眼前人砍成两半。
    “哦，原来是有不自量力的东西护着你啊。但是很可惜，你今日必须死。”
    黑剑越压越下，半刃没入肩胛。
    苏云清痛吟一声，手臂剧烈颤抖。
    清晰的碎裂声从剑中传来，相抵的两剑从交合处一寸寸蔓延上细密的裂纹，黑剑飞快一抽！
    强风炸开，将两人瞬息之间硬生生荡倒在在地。苏云清被狠狠摔到墙壁之上，猛然吐出一口血。
    同样被摔出来的，还有鹿羲梧。
    千钧一发之际，鹿羲梧眼眸一闭往苏云清体内冲去，替她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刀，此时被强行震出来，动弹不得。
    漆黑衣袍自虚空中缓缓走出，污秽阴暗的气息越来越重。
    在场之人皆被压地吐出鲜血，千迟唇角呛出血液，目光艰难地看向摔倒在一边不省人事地苏云清。
    “哎呀呀让我看看这是谁……”
    鹿羲梧听不清这是男声还是女声，趴在地上，看见气息不善的乌衣人一步步走到床前，用乌黑挑起床幔。
    “不……不要杀…他……”苏云清强行撑起意识，浑身淌血，缓慢朝着黑气爬过去，血迹在身下蜿蜒，探出手拉住衣衫。
    “我当然不会杀他。”黑气桀桀地笑，蹲下身挑起苏云清的下巴，乌青尖锐的手指重重磨过苏云清破烂的唇角。
    粘稠地血迹在指尖摩挲，探出青白的舌尖，舔了一口。
    “我的目标可从来都是你呢。”
    苏云清在看清来人的容貌之后，恐惧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