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匝地之声纷乱繁杂,淅沥的雨珠顺着伞面蜿蜒流下,顷刻就有种遮目的朦胧之感。
温染颜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袖口的水珠,随后,便缓步走出了暗巷。
她步履婀娜,一摇一曳,脚踝的金铃随即散出悦耳脆响,风潮卷起她身上的红纱衣裙,端的是妩媚多姿,潋滟万千。
不多时,她摇曳的身影便从暗巷消失。
而在她走后没多久,幽暗小巷附近忽而传来铁骑踩过水坑的当啷之声。
声势浩大,越行越近。
幽幽夜幕下,如瀑布般的大雨仿若被撕裂了一角,乍现出过境的万千铁骑,凌冽的铠甲寒光将小巷映得湛亮,凝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森凉压迫感。
为首的凤栖梧手持缰绳,凌然坐于马上。
他身姿纤长,红衣猎猎,如古井般幽邃森寒的双眸透过雨幕,静静看着前方那片尸山血海,本是阴鸷空泛的双眸,此刻,竟闪烁着诡谲轻愉的微光。
戚九竹骑马出列,朗声询问:“主人,前方路面腌臜,又有尸首挡路,可是要绕道而行?”
凤栖梧淡淡睨了他一眼,融在雨里的幽漫音调,辨不出喜怒:“戚九竹,你怎如此愚笨,前方许是她留下的痕迹。”
“过去看看。”他收回目光,轻缈之音和雨一同落下。
闻言,戚九竹一怔,脊背发寒的同时,又在懊恼自己确实是疏忽了。
凤栖梧夹了夹马腹,举止是一贯的从容散漫,可马儿的四蹄却快步生风,仿佛有着几分急切之意。
暗巷里的血水早已被暴雨冲刷得稀薄,可凝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非但不减,反而越发浓郁,与雨中的潮气混在一起,越发腥臭难忍。
凤栖梧翻身下马,绣着金纹的黑色翘头靴踩过一地血水,直直往尸体那方而去。
戚九竹见状,立刻取下油纸伞,为他撑上。
走了几步,凤栖梧脚步微停,他侧目望去,眼前的血腥风景越发清晰映入眼帘。
只见,数十名黑衣人被绞杀身亡,碎肉满地,死状可怖,还有零星几只毒虫落在雨水里,蔫蔫的,早已没了生机。
戚九竹瞧了一眼,便蹙着眉心道:“这些黑衣人明显是赫连枭的暗卫,他是准备抓了夫人来掣肘主人?”
说到此处,戚九竹满脸不愤,他们主人为北琅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却被帝王的疑心迫害至此。
好在他们夫人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个娇娇儿又被生擒了,那就真的难办了。
凤栖梧站在伞下,姿态悠然缱绻,目光的笑愈发幽然缠绵,流淌着几分骇人的愉悦。
这些暗卫从何处而来他没什么兴趣,他眼下只知,这杀人的残忍手法的确出自她之手,这些尸体又未凉透,说明她刚走不久,也未走远。
既然未走远,那就更好抓了。
抓到了,便锁起来。
凤栖梧眉眼一挑,漆黑的眼瞳含笑,又带着些许血腥残忍:“夫人还未走远,追过去,把她迎回家。”
戚九竹听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究竟是迎回来,还是抓回家啊?
抓回去之后呢?
总感觉他们主人眼里蓄满了风暴,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