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便响起嚓嚓嚓的小碎步声。
侧门被拉开,管夫人探出头来,一手攥着《桃花扇》,一手举着桃花扇。脸上难掩兴奋之意,艳若桃花。
“你,你是甄公子?”哪怕这时候,管道升也没忘了,必须得掩饰自己早已知道此人是甄鑫之事。
甄鑫含笑拱手,彬彬有礼道:“南海甄鑫,见过管夫人。”
“这本《桃花扇》,是你写的新作?”
甄鑫点点头,“还请管夫人指教。”
“不,不……妾身何德何能,哪敢指教甄公子。”
管夫人急摆手中桃花扇,细声细气地说着,心里却有些忐忑,一对桃花眼自扇子后不停地看向如玉树临风般的甄鑫。
他是来找我的吗?果真是为了让我指教他?
还是……
迎着老苍头疑惑的目光,甄鑫眉尖微挑,朗声说道:“老伯不用担心,我站在这里说几话即可。”
管道升这才醒悟过来,急急说道:“妾身失礼,请甄公子进来一叙。”
甄鑫作犹豫状,“莫要让老伯为难……”
管道升的桃花眼瞟向老苍头,老苍头撇撇嘴,却没敢吭声。
虽然随便让一个陌生男子入府,于郡主名声有碍,作为老管家的赵申却委实不敢得罪这位管夫人。
她毕竟是郡主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亲眷,万一扭头回了大都,郡主一个人在此,势必郁郁难欢。
但是,跟在甄鑫后头的两个贼头贼脑家伙,却被赵申坚决地挡在了门外。
甄鑫对着邹式与陈机察摆摆手,负手跟在管道升身后,往府里而去。
鹅黄上衣,遮在青绿长裙之上,随着袅袅身姿,在臀后泛出叠叠微波。
似乎感觉到甄鑫的注视,那臀浪便晃得轻快些许。
肯定很软,很有弹性……甄鑫用相当大的毅力才勉强挪开目光。
被延入客堂,甄鑫扫了一眼堪称简陋的布置,在管道升对面坐下。
没人送来茶水,两人似乎都忘了这种事。
管道升以扇掩住双唇,嘻嘻问道:“公子此来,莫非是想见我家小娘子?”
那个名为赵珍珠的女子?
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看着就没啥味道!
甄鑫摇摇头,说道:“过些天,宁海阁准备彩排本人的新戏《桃花扇》。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前去观演?”
“真的?”管道升惊喜地问道。
新戏的彩排,那可不是有钱就可以看得到的。
“管夫人精于诗词书画,当为海内女子之冠。夫人若惠然肯来,那是甄某的荣幸,也是《桃花扇》的荣幸!”
这位公子,不仅人长得俊,还这么会说话!管道升听得心里美滋滋。
看来,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江南了,真是意外之喜!
想借我的名声来为新戏造势,也挺好。若这戏真是好戏,那自己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让更多的江南文人认识自己。
“到时,还望管夫人不吝笔墨,为《桃花扇》画一幅招贴画。”
招贴画?管道升美目之中露出丝许的疑惑。
甄鑫掏出两张百两纸钞,放于管道升身旁茶几之上,说道:“此为润笔费,还请夫人笑纳。”
两百两呐!
赵孟頫字画闻名于大都,求字求画的多为达官显贵,即便有润笔费,也不过数十两。
至于管道升自己,这是第一次有人拿着钱来求自己的字画。
第一次,总会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惊喜。
虽然自己夫妇俩过得并不拮据,但是福王府可是一个无底洞,凭着夫婿卖字卖画,根本撑不起这边的开销。叶李虽说答应索回其他产业,却至今没有下文。
这下好了,画一招贴画就有两百两银钞,或解了王府的燃眉之急。这位甄公子真是个大气之人!
管道升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明日就能将他招入福王府中为婿。
但是啊,不能急……
管道升眼角瞥向厅堂的侧门,赵珍珠此时还在那里等着,却不好叫她出来相见。
毕竟甄公子今日过来,是为了见自己。这门婚事,还得徐徐图之,可千万别把这位公子给吓跑了。
见管道升并未退回纸钞,甄鑫便起身道:“待新戏排演之时,甄某会让人来请夫人。今日先行告辞。”
管道升也未留客,袅袅而起,轻声谢道:“奴家,谢过公子厚爱……”
桃花眼勾过,让甄鑫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哆嗦。奴家都出来了?
赵孟頫心好大啊,竟然敢让这样的老婆离开自己身边。
进府之时,两人一前一后。出府时,已几乎并排而行。
“夫人可去过上都?”甄鑫随口问道。
“奴奴家在大都,不过上都还是经常会去。”
“夫人可认识上都留守贺家?”
“啊?”管道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甄鑫下意识便伸手扶住。
惊吓之下,管道升甚至忘了将甄鑫推开。
“上都留守,妾身自然是知道的……不知公子,为何会、会问起此事?”
“那你知道,贺家二公子此时在杭州吗?”
“你说什么?”管道升大惊失色,一张粉脸刷的便白了下去。
管道升被吓到的神色,不似作伪,只是她的表现让甄鑫看不太明白。
她必定是知道贺家的,也肯定与贺家之前有过来往,应该也不清楚贺威此时就在杭州。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贺威不可能是受她指使来刺杀自己,她这样的一个妇人,也没有左右这混乱局势的能力。
那么,她在怕什么?
那双桃花眼再也没有勾魂荡魄的诱惑,如同谢了的桃花般蔫蔫地耷着眼皮。看着管道升忐忑不安模样,甄鑫倒是被勾出一点歉意,安慰道:“我找贺家二公子,是有其他事,你不用在意。”
珠儿与贺威虽然没能订成婚,但毕竟曾经不清不楚过。
甄公子对这种事真的不在意?
或者他真正想表达的是,他也不会在意有夫之妇?
这小家伙,还真是风流呐……
管道升的桃花眼又打开了少许,瞥了甄鑫一眼又迅速收回,但目光之中的惊惧显然已少了很多,又多了些难以掩藏的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