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下延州铁旗镖局崔铁牛,这里有二十两银子,朋友拿去喝酒,还请让个道儿。”崔铁牛对着那群人高声喊道。
他怀里掏出几块银子擎在手上,把腰间别着的铁尺拿在手里,倒拖着。
走镖在外,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要是能用二十两银子打发走那些人最好,要是不能,那就只能用手里的七尺铁尺说话了。
那群人却不搭话,自顾走了过来。
走近了,崔铁牛借着昏暗的天光,勉强辨认出来,这些人都身着黑衣,蒙着脸,手里拿着武器,有刀有剑。
崔铁牛蔡大刀心里俱是一沉。
蔡大刀向后瞥了一眼,见趟子手们拿着刀棍都围了上来。他咳嗽一声,朝着崔铁牛使个眼色。
二人是多年的老搭档,崔铁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吃面了!”崔铁牛大喝一声,接着闪身后挪,退入趟子手后面。而蔡大刀几乎和崔铁牛同一时间后退。
似乎得到某种暗号,崔铁牛话声刚落,十来个趟子手们快速上前走几步,朝着几步之外的蒙面人挥手扬起一把白色的粉末,撒完东西转身就跑。
“无耻,撒石灰。”
“哎呦,我的眼睛。”
“找死!”
蒙面人纷纷怒声大叫起来,有五六个人捂着眼睛转身慌忙而跑。
只剩下三个人没有跑开,举起武器朝着铁旗镖局众人杀上来,正迎上铁尺和大环刀。
乒乒乓乓,兵器相撞之声乱响起来。
崔铁牛和一个拿刀的战在一处。他疯狂舞着铁尺,利用身高优势只望对手头上招呼,丝毫不珍惜体力,力求尽快解决对手。
拿刀的蒙面人或腾挪躲闪或擎刀格挡,尽数挡下崔铁牛的攻击。虽然吃了身量矮的亏,但是他的武艺显然是高崔铁牛一筹的。
交手十余合,二人倏然分开。
崔铁牛后退七八步,胸口剧烈的起伏,之前的战斗他用尽全力,体力有些不支。
拿刀蒙面人也后退几步戒备着。他也喘着粗气,显然他的体力消耗也是不小。
崔铁牛二人恢复体力的间隙,把三分精神投向周边。
蔡大刀和一个也是拿刀的蒙面人交手正酣,一时难分胜负。
最后那个蒙面人被趟子手们合起来打,棍棒长刀招呼下,那人已经左支右拙,情势危急,可能随时被乱刀砍死。
刀光如匹练,持刀蒙面人率先向崔铁牛发起进攻。显然,同伴陷入危急刺激到了他。
再次交手,崔铁牛顿觉对手刀重了几分,速度较先前快了更是不止一筹,而且打法凶悍,招招夺命,几乎放弃防守。
崔铁牛也不畏惧,同样不要命般和他对攻。这回二人交手才七八合,便倏然分开。
崔铁牛拄着铁尺站立,他的一条大腿和后背被刀砍中,尤其是大腿那一刀,深可见骨,一条腿几乎被废。
蒙面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体不住颤抖着,刀已交到左手,原本持刀的右臂耷拉着,被铁尺敲断了骨头,。
二人一时半会儿都无力再战。
“啊,我的眼睛!”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崔铁牛心里一惊,转头望去,就见蔡大刀一手似捂着脸,一手疯狂乱舞着大刀。
与他对战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绕到了他的背后。
“老蔡当心后背!”崔铁牛目眦欲裂,大吼着提醒蔡大刀。
但为时已晚,一柄大刀从背后穿胸而过,蔡大刀扑倒在地,身体剧烈抖动几下便不动了。
趟子手们在蔡大刀惨叫时也停下手来,及至目睹蔡大刀惨死,都目瞪口呆。
“啊!”突然有人惊惶大叫一声,丢下手里的武器转身而逃,其他人似乎转醒过来,纷纷掉头而跑。
铁旗镖局毕竟是小镖局,除了几个镖头,这些趟子手们哪里曾见过如此血腥的战斗?
先前打顺风仗,依照平日演练,他们还不觉什么,及至看到自家武功高强的镖头被杀,早都吓破了胆。
“老蔡!”崔铁牛悲吼一身,似乎忘记了敌人,朝着蔡大刀尸体抢去。
蓦的,刀光亮起,划过崔铁牛的脖子,他的脑袋几乎跟身子搬了家,只连着骨头,血从脖颈喷出有一尺来高。血流尽了,他才噗一声倒地。
杀死蔡大刀的蒙面人走近和崔铁牛战斗的那人,关切的问道:“龙哥你还好吧。”
“龙哥。”被趟子手围攻那人手捂着头也赶了过来,刚才他虽然最危急,倒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害,只是头破了点皮。
龙哥淡淡道:“没事,右臂骨头断了而已。”他把目光投向他们来时道路尽头,隐约可见四五人朝着这里赶了过来。
“废物。”他轻声冷哼一声。
龙哥转头看向杀死蔡大刀那人:“老八,这一仗记你首功,不过还要麻烦你,领小州跟那些废物赶紧把货物找回来,天就要黑了啊。”
刚才他们的战斗,惊到了骡子,那七八车货物早被骡子不知拉到哪里去了。
老八点头应是。
“小州,把他两俩身上值钱的摸出来。”龙哥吩咐先前被堂子手围攻的那人,叫小州的去摸尸。
小州把蔡大刀和崔铁牛身上翻了遍,找出一些碎银子和几件金银首饰都一并交给了龙哥。这时先前中了石灰而跑走的人都回来了。
老八招把人分作三组,四下去寻骡车。过了约一刻钟,三队人马先后返回,骡车全部找回。
“龙哥,那个姓刘的和姓何的,也没跑远,要不……”老八凑近龙哥耳朵,右手做抹脖子动作。
龙哥摇摇头,“不用理他们。”他又朝着众人道:“看护好骡车,回家了。”
众人轰然应诺。
蒙面人押着骡车离开,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消失了,大地终于陷入黑暗。
大路又恢复了平静。地上丢着两具尸体,河沟里蛙鸣此起彼伏,似乎在唱着挽歌。
当战斗打响的时候,刘福金跟何光敏想也不想,掉头就跑。一口气跑出四五里地后,看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二人便躲在了后面。
刚藏好不久,就见几个镖局的趟子手从路上跑过。刘福金连忙出来叫道:“什么情况?”
趟子手们脚步不停,口里只说道:“快逃吧,蔡镖头死了,崔镖头怕也凶多吉少。”
刘何二人顿时惊的魂飞魄散,望着趟子手后面死命的跑,只恨爹妈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发生在她舅舅身边的惊魂一幕,二妮自是一无所知。
此刻,在延州城北郊冯家庄的一处窑洞里,二妮正在和他爸妈说着话。
“爸,妈,二娃说,说他过几天要来咱们家。”二妮决定跟父母摊牌了,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她晓得,自己的父母肯定知道她跟刘远洲最近私下里经常见面的事。
何显才抽口烟,半晌才道:“二娃这小子也是不错的。”
二妮心中一喜,看向母亲。油灯下,她母亲正纳着鞋底,面无表情。
“妈。”见母亲半晌不语,二妮撒娇的喊了一声。她的母亲仍旧不理她,二妮便知道母亲的态度了。
“爸。”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爸。
何现才起身跳下炕,灭了烟,“哎呀我困了,去睡了,明天还要去布坊呢。”说着,走出门去。他是妻管严,不敢得罪婆姨,也不好惹女儿不开心,只能逃离。
二妮朝着父亲的背影冷哼一声,拉开被子,蒙头便躺下了。
“我就要和二娃在一起,你们管不了我的,哼。”二妮心里给自己下了决心,但是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她决定下回见面,把这个问题丢给刘远洲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