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龚连山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咔哒一声响。
他也没在意。
毕竟电风扇的噪音很大,难免会出现声响。
过了一会儿,又咔哒一声。
龚连山就张开了眼睛。
黑暗中,窗子上影影绰绰,有影子在晃动。
龚连山心里一紧。
不好,有贼!
可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年代的小偷可不光偷东西,身上都带着家伙。
如果自己不小心又得挂彩!
他扫了眼两张床上正在酣睡的姑娘们,这会儿他可不能怂。
这要是让他们进来,一切都不好说了。
他轻轻的翻身起来,抓住了铺在地上的被子。
对着窗子的黑影猛地扑了过去。
这下,黑影反倒吓了一跳。
“哎,哎,哎……”
龚连山手上的被子正好堵住了窗子。
那人嘴里哎哎叫着,扑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这里是一楼,那人摔在了窗下的花坛里。
龚连山也不说话,伸手拉上窗子,咔哒一下插上了插销。
又一把扯上了窗帘。
一连关上了两扇窗子,他又去查看房门。
他这么一操作,姑娘们就被吵醒了。
“干啥啊?”
沈金凤含含糊糊的问。
“没事,睡吧。”
大夏天的,关闭了门窗,屋里确实闷热。
可龚连山也不敢打开。
过了一阵,窗外响起拖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这才掀开窗帘偷看。
见外面没有了人影,这才打开了一条缝隙,透透空气。
这一夜终于平安度过。
龚连山根本没敢再合眼,而是靠着窗子抽烟。
天亮了,他顶着熊猫眼把妹妹和小姨子扒拉起来,还要赶车呢。
她们倒是睡得很踏实。
见龚连山一脸的倦容,沈金凤问道:“咋的?没睡好啊?”
“呵呵,我认床。”
他可不敢说昨晚来贼了。
再把这几个丫头吓着,就不值当了。
几人洗漱完毕,去旁边吃东西。
旅社前台旁站着一个中年人,正跟前台姑娘闲聊。
“柳师傅,你咋这么不小心,又摔了?”
“嘿嘿,是啊,昨晚天黑,没看清路……”
龚连山往后瞟了一眼,见这个柳师傅脸上还有擦伤。
他心里一动。
吃了饭,他们就带着行李去了候车室。
这会儿的候车室随便进,不需要查验车票。
安排好她们,龚连山又去买了几张站台票。
这年头是可以进站送人的,只要买站台票就行。
等了半个多钟头,开始检票进站了。
龚连山和沈金凤一個劲儿的叮嘱。
让她们睡觉警醒些,别被偷了。
龚连花笑着说道:“放心吧,妈给我缝了小口袋。”
她拍了拍胸口。
沈金华也拍拍胸口,得意的说道:“谁敢伸到里面来摸吗?!”
“你们小心点,他们用的是刮胡子的刀片,直接割开!”
“啊?真的呀?!”
俩丫头瞪着大眼不可置信。
“注意点就行了,晚上你俩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千万别同时睡着了!”
龚连山叮嘱道。
“这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有啥事赶紧打电话回来!”
沈金凤拿出两张小纸条,一人塞了一张。
这上面写着北安农管局的外线总机号码。
只要接进了农场局的总机,就能层层转接,联系到龚连山和沈金凤了。
“嗯,知道了。”
龚连山扛着行李,其他几个丫头拿着东西,一起检票进站。
随着人流,他们穿过了地下通道,上了站台。
眼前停着的正是去京城的列车。
几人一起上了车,按票找到座位。
她们的车票毕竟是卧铺票,这里的管理相对较严,没有卧铺票的人是不让进来的。
这也是龚连山咬牙给她们买卧铺的原因。
把行李放好,龚连山忙出了一身臭汗。
姐四个手拉手的说着离别的话。
龚连花眼睛红红的,她挤过来看着大哥。
“哥,你结婚我不在,好不甘心啊!”
“这有啥?!你好好读书,将来我们参加你的婚礼就行。”
“哥,说啥呢!”
龚连花小脸一红。
“都大学生了,还不好意思呢!”
沈金华也凑过来,说道:“姐夫,我姐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
“放心,你姐有我,家里你们就别操心,你俩在京城相互照顾,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嗯!”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让让,让让”的喊声让他们不得不中断交谈。
十分钟后,龚连山带着沈金凤沈金芳下了车,站在车窗外看着俩个妹妹。
俩丫头眼泪叭嚓。
龚连山见沈金凤姐俩也是泪眼朦胧,就赶紧说道:“别哭,你们一哭,她俩更难受!”
沈金凤和沈金芳赶紧转身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挤出了笑容。
半个钟头后,站台响起了电铃声。
列车员开始赶人。
车上下来了好些送站的人。
跟龚连山他们一样,站在下面挥手跟亲人告别。
三遍铃声后,车厢的门关闭了。
汽笛声声,火车缓缓的开动。
龚连花和沈金华拼命的挥动手臂,嘴里喊着什么。
龚连山跟着火车跑了几步,也挥手告别。
等火车咣当咣当的远去,面对空空如也站台,三人都是一阵失落。
“走吧,我们送伱回学校。”
这回轮到沈金芳了。
他们出了站,去旅社退房。
龚连山办理退房手续,沈金凤姐俩去房间拿行李。
他远远的看见那个柳师傅,正一瘸一拐的推着自行车出门。
龚连山闭眼回忆起昨晚窗子前那人的身形,又跟这个柳师傅进行了对比,觉得身量相差不大。
“这是你们旅社的师傅啊?”
“谁?”
龚连山用下巴往外示意了一下。
“哦,你说柳师傅啊?他是我们旅社的职工,怎么,有事?”
前台的姑娘问。
“哦,没事,就是问问。”
“他腿咋了?”
“昨晚摔的。这人隔三差五的摔跟头,眼睛可能有点问题。”
小姑娘漫不经心的说道。
龚连山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个笨贼,咋没摔死你呢!
没一会儿,沈金凤姐俩拿着行李出来了。
客房服务员查验房间。
待服务员回来说可以了,前台才退押金。
把沈金芳送回了学校,龚连山带着沈金凤吃了点东西,俩人又去防洪纪念塔,中央大街转了一圈,这才往回走。
在路上,龚连山这才说了昨晚遇贼的事。
“啊?!真的啊?你咋不叫我呢?!”
沈金凤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叫你干啥?我能应付。”
“不过,这个贼还真是个笨贼啊!”
沈金凤再细问,龚连山也不说了。
他可不想让媳妇儿知道是有人监守自盗。